花落谁手(6)

 

一迈进府邸,魏忠贤自己还正自发笑呢,朝廷的太医便气喘吁吁地接踵闯入。

魏忠贤一见太医的神情,心头一紧,知是皇上出了事,他一把将太医抓住,提着衣领喝问:“皇上……皇上怎么了?”

太医本来就心情紧张,被魏忠贤这么一揪一抓,又看见他那两眼喷火似的凶光,更是慌恐得连声音都在颤抖:“皇上……皇上大限将至,难过子时……让我去找皇后。”

“找皇后?”魏忠贤手一使劲,衣领抓得更紧了,“皇上要干什么?”

“立遗诏。”

“立遗诏!”魏忠贤惊骇得手一松,太医跌坐在地上。

魏忠贤呆立在那里,他不知太医是怎么走的,也不知魏良卿是何时来的。直到魏良卿开口说话,魏忠贤才清醒过来:“遗诏肯定传位信王,怎么办?”

“所以你要立即派人封锁皇宫、寝宫,务必要把遗诏拿在咱手。”魏忠贤思虑地边走边说,“遗诏只要掌握在我手!”他停下脚步,冷冷一笑,“到时矫改一下,还不好办吗?”

熙春院一扫往日艳情淫荡的靡靡之音,随着一阵悲愤苍凉、高亢挺拔的河北梆子,杨宛素一身缟素,带着伤痕泪痕和天大的冤情出场。她所扮演的窦娥是一良家寡妇,因受流氓张驴儿的迫害,被诬控杀人。昏聩的官吏、腐败的官府竟将无辜的窦娥判处死刑,善良、正直的窦娥面对这是非混淆、黑白颠倒的黑暗社会,悲愤地唱道:

“没来由犯王法,

不提防遭刑宪,

叫声屈动地惊天!

顷刻间游魂先赴阎罗殿,

怎不将天地也生埋怨。”

杨宛素哀婉的唱词,真情的投入,将个带恨含冤的窦娥呈现到观众面前。袁崇焕等人也已忘却了是在看戏,而是很快便进入戏中,随着窦娥的剧情、命运而起伏、而激动、而气愤!尤其是袁崇焕这个很少看戏的人,感同身受,更是很快便与窦娥的冤情相共鸣!当他看到这么好的善良妇女,竟被蒙冤判处死刑时,他直气得握紧双拳,怒目圆睁。

无人为她申冤,无人为她做主。窦娥只能眼睁睁地绑赴刑场。临刑前,窦娥不甘如此蒙冤死去,她含血带泪地继续唱道: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

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

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

当窦娥接着呼天抢地唱道: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天也,你错勘贤愚枉为天!

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袁崇焕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气愤的情绪,他猛地站起,“哗啦啦”一声,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熙春院自是一派愕然!

毛云龙闻声过来,远远地看着,嘴角露出得意的窃笑。心想,你袁崇焕的命运也许比窦娥还要冤呢?

熹宗虽说一生昏聩,但临终却竟然变得清醒过来。也许是手足之情的驱使,也许是良心发现。当此弥留之际,他竟坚持用那支颤抖的笔写下了四个大字:“传位信王”。

熹宗写完遗诏,仿佛像完成了毕生的大事似的,元气用尽,气喘吁吁地跌躺在龙榻上,一直侍奉在侧的太医,连忙将遗诏小心翼翼地收放在袖中。

“皇上!皇上!”随着这情真意切的呼唤,张皇后匆匆走进,坐在了熹宗的身旁。

紧接着魏忠贤便疾步赶到,与张皇后两人前后只差了一步,时间上也仅仅是只差了一秒。可这一步一秒,却完全改写了大明朝的历史;假如颠倒过来,若魏忠贤较张皇后先到了一步、一秒,那历史将与现今会是天壤之别!

熹宗完全没有体味这其中的风险,他挣扎着坐起,抚摸着张皇后的纤纤玉手,喃喃而语:“……朕来日无多,没有留下子嗣,让你孤单一人,朕……实在不忍心撒手西去啊!”

“皇上……别说了!”张皇后见皇上如此深情,感动得落下泪来,“臣妾担心大明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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