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也好,高利贷也好,都不过是引爆炸药包的那根火药线。
“其实浙江很多企业都跟南望差不多,包括一些名气不小的企业,他们经营情况并不像外界想象得那么好。”南望一位债主说,“有的企业就是在卖概念。你(债权人)要高科技我给你高科技,你要民族品牌我给你民族品牌,你要国际化我给你国际化,你要火炬计划就有火炬计划。反正是你要什么我就有什么。而银行其实也并非不清楚真实情况,只是不管这么多,只要你的贷款能够按时还掉,它也就乐得装作不知道。”
张健就在繁荣的泡沫中重重呛了一口水。
经营不善
张健创业时,安防市场尚未启动。张健属于最早一批进入这个行业的民营企业家,由于竞争对手少,最初几年发展状态很好。
南望的业务模式是从安防工程切入,同时销售自己的安防产品。南望自己生产的快速球形摄像仪就用于自己承揽的工程中,所以从不担心产品卖不出去。最初,这种产品只能从日本进口,每个卖2?4万元。张健和他的团队将技术改进后,生产出了领先于全球的同类产品,价格却比日本货便宜一半。
张健将南望的主业定位于“图像信息处理”,涉足智能化、系统、软件、芯片等各个领域。他甚至还研制出了世界上第一台“微笑数码相机”,它能辨识拍摄对象的表情。然而,由于研发战线拉得过长,投入产出比往往很难对称,“每项成果肯定首先考虑到产业化,只是实施起来就跟不上。”一位已离职的南望高管评价说。
张健忽视营销,这成为其做大市场蛋糕的软肋。南望技术好,但市场营销却不匹配。据张健称,南望每年的研发投入约5 000万元,但市场营销投入却只有1 000万元左右。“在安防市场显出良好发展势头的时候,他们没有顺势向全国甚至全球力推自己的产品。”一位安防业业内人士指出。
盲目投资
张健说他刚开始创业就有危机感,觉得安防产业盘子不够大。
“2006年以前,安防行业前景不明朗,一般只有银行、电力系统才会装监控设备,而且生产安防设备的机器大都从国外进口,成本高昂。我后来走多元化道路,就是出于防范危机,希望到时候多元化投资能产生稳定的现金流。作为民营企业,如果要超常规发展肯定会有资金缺口,如果按部就班地发展,那么缺口就不会很大。但你按部就班的时候对手可不会慢下来,可能很快就把你的市场占领了。有人讲冒进是死,实际上不冒进也是死。高新技术企业不为研发投入,产品不尖端,也就死定了。”
张健首先想到以土地作为企业应对市场风寒的“棉袄”。投资土地还有一个目的,买地等于增加公司的固定资产,有了资产去银行做抵押,贷款就更容易。
然而,涉足地产业的张健并不顺利。“我完全没有预料到后来地产形势会像今年这么严峻。我觉得如果大楼开工,只要造到顶马上就变成资产了。我有20万平方米可以造房子,20万平方米的房子价值就是20个亿啊。我算了一下,就是房子造好以后出租,每年租金收入3 000万,银行贷款即便有2个亿,一年的利息也只有2 000万,租金偿付利息之后还能剩下1 000多万呢。”
“后来资金紧张,开始时我也不害怕,我想我有资产,银行一定会贷给我钱。当时公司贷款也就7个亿,如果我的电子市场二期能够准时启动,南望大厦也建好,租金收入有8 000多万。如果北京的星火大厦出手的话,能有3个亿的资金回笼,不算主业的利润,也能站得住。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原材料涨价,很多工程超支。星火大厦倒是有机会出手,可我有点贪婪。这个楼盘位置不错,购入时每平方米只投入4 000元,它紧临京沪高速,一旦通车每平方米肯定能涨到1?5万,那就是6个亿。虽然有不少人和我谈,但我都没同意,总觉得能贷到款的话卖了多可惜,谁料到房价会跌。”
此外,2005年张健投资近8 000万元在云南大理修建2万千瓦水电站,这笔投资经由掮客介绍,对方承诺可以帮南望在云南地方商业银行贷款。凭借在电力系统工作的经验,张健断定“电价肯定会涨,水电项目应该是比较稳妥的投资”。按计划,该电站在2007年可投入使用,每年至少能产生2 500万元的利润。
然而,这一大手笔投资,决策的过程让人匪夷所思――张健居然没有去云南实地考察,而仅仅是请几个熟悉的专家进行调研,看了看可行性报告就签字。之后,他又一鼓作气花4 000多万元购买了另外几个水电项目的开发权。同时,南望试图进军风电,并进行了少量前期投资。
转折点随着他的四处突击开始出现,本来出于辅助主业目的发展起来的多元化,至此反过来需要主业为之输血,甚至不得不让他为之四处举债。
事到如今,张健反省:“投资过程中没有经过科学地决策和管理,本来为防范危机采取的措施反而引发了危机,还闯了这么大的祸,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专心一点,其实安防行业的利润也能超过25%啊!”
一手缔造的企业迅速坍塌,张健充满了悔恨、自责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