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沙没有辜负他的一番苦心,袒露着胸膛让这位远道而来的知音阅览。考古教授在这里首次发现了新石器时代及秦汉时代的文物,弄清了西沙海域文物分布的规律,那其实也就是中华民族先民在这里的活动规律。他内心惊喜道:"这样一来,西沙与中国大陆的联系至少可以提早1000多年,历史性占有不是国际法的一条重要原则吗,老夫倒要看看那些觊觎我国'金项链'的国家还有何话说......"
王恒杰意识到了此行的价值,也认识到了西沙还是一块尚未进入中国考古界视野的风水宝地,这个群岛自古属于中国的许多有说服力的实物证据就摆在眼前,等待着考古学家来拾取。他临别依依,挥着仅有的一只手,在心里说:"西沙,我还会来考察研究你。"
太平岛,我来了
王恒杰是个有心人。他决定将考古重点转移到南海以后,就在心里掂量过,南海300余万平方公里海域,有82万平方公里属南沙,南海考古无疑要以南沙为重点。而南沙群岛最大的岛屿、留下人类足迹最多、最值得进行考古研究的,莫过于眼下由海峡对岸控制的太平岛。在目前两岸积怨未消,并且还处于对峙的状态下,作为一个大陆学者有可能去太平岛考古吗?他在海口参加学术研讨会的时候,向一位来自台湾的学者,不揣冒昧提出过这个问题。那位台湾学者被他一腔爱国之情所感动,端详着他瘦弱的身躯和空着的一只袖筒,还有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略带几分天真的热切企盼。认真想了想,给了几条后来被事实证明相当切实可用的指点。一个是到了太平岛,要去闯雷区,千万别去闯航道,万一引起误会开枪、开炮后果不堪设想;另一个以求医的名义,登岛几率可能比较高,在双方还存在许多疑忌的情况下,别的理由恐怕都不足以取信;还有一个是带上几本港澳杂志或报纸,可以减少几分岛上官兵的戒心,也就减少了几分登岛的阻力。这位热心的台湾学者说罢,还递上自己的一张名片,嘱他到时候亮出来,也许可以帮上一点小忙。这位台湾学者在台湾海军官兵中颇有名气,他的名片也就相当于一张通行证。
1992年,赶上中央电视台拍一个海南的专题片,邀请王恒杰当顾问,给他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王恒杰在海南忙完摄制组的事,立刻与有关政府部门取得联系,请求搭船去南沙考古。他提笔写了几封信,一封给妻子,一封给中央民族大学,一封给中共海南省委统战部( 因为他不是共产党员,只能算民主人士 )。他在信里说明了此行的目的,也表明茫茫南海吉凶难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一切后果自负,颇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慷慨。海南省有关部门派员将王恒杰送至琼海的谭门港,托付给马上要动身去南沙捕鱼的陈在清老船长,郑重拜托:"老教授一路的饮食起居和安全都交给你们了。"老船长陈在清心里清楚,省里领导交给他照顾的是一位残疾老人,麻烦事肯定少不了。他的机动渔船不大,多一个搭帮的人,海路漫漫多了淡水、食物的消费不说,还多了一份担待。但他知道这位来自北京的独臂教授去南沙,为的是国家的主权,并且与海南渔民能否世世代代在南沙安稳捕鱼有直接的关系。他是船长,也是所有年轻船员的父辈,一声令下:"一路照顾好老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