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年轻人最初很是好奇,不知这位独臂教授怎会喜欢他们以前下网随捡随扔的破瓦罐、破瓷碗,一一捧在手里仔细端详,好像在鉴宝。当他们明白这些物件的重要意义以后,也都争着抢着为老教授下海拾宝,很快都成了业余考古员。自然,王恒杰也关心渔事,成了一名编外老渔民。他们有机组合到一起,既是捕鱼队,也是考古队。这一天,在南沙的永登暗沙,一位潜水员从海底捞起一堆碎瓷片,经王教授鉴定,属唐代盛水的器皿,与海南陵水出土的唐代器皿一模一样。此后的一天中午,两个小伙子从海底拖回一根分量不轻的铁家伙,起吊上来一看,原来是根大铁锚,锚杆上赫然铸有"大清广造"四个仍然十分清晰的篆字。独臂教授兴奋异常,匆忙取来照相机,留下了这个宝贵的历史镜头。从谭门港出发一路走来,王恒杰还饶有兴趣地向这些淳朴的渔民讲解,为何我们的祖先将西沙、南沙称之为"千里长沙、万里石塘"。他指着南沙的礁盘让大家看,那些礁盘在海水的荡漾中欲藏还露,犹如陆地上的一个个池塘。渔民们都瞪大了眼睛,兴奋地喊起来:"真的像极了,原来石塘的名字是这么来的,我们过去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太平岛越来越近了,要不要登岛?船上有人犹豫起来,老船长责任所系,也不能不为之担心。万一岛上守军开枪、开炮怎么办?将人抓走扣押起来怎么办?或者说得轻一点,把老教授打伤了怎么办?这些疑问谁也无法回答,因为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陈在清摇了摇头,那意思是老教授安全第一,万一出了事,回去不好向县里、省里交待。王恒杰赶紧站起来说:"我这次来南沙,连后事都给家里人交待好了,生死自由天命,不论出什么事,都与各位无关。"他见机动船仍犹疑不前,连忙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件救生衣对船长说:"太平岛考古,是我此行的主要目标,就是游水我也要游过去。"他说着,还甩了甩那条独臂,故作轻松:"我会游泳,千儿八百米难不住我。"老船长再一次被老教授所感动,从渔船上放下一条小舢板,让为人既稳重又机灵的侄子陈泽为用舢板护送王教授登岛,其余的人远远在此接应。
太平岛上突然"啪啪"发出几声枪响,岛上守军已经发现了直奔他们而来的舢板。王恒杰不由得兴奋起来,在心里喊着:"太平岛,我来了,一个大陆的学者来找你要这块土地自古属于中国的证据来了。"他记起了那位台湾学者的嘱咐,连忙吩咐陈泽为将舢板停在雷区,并关掉马达,先让对方明白小舢板不具攻击性。他站到船头,用独臂举起一面自制的旗子,那是一块白布,画了一个鲜红的十字,表示"有病前来求医"。岛上一位军官摸样的人招呼舢板离开雷区,走进直通太平岛的航道,并询问他们是什么人。那位军官得知独臂老人来自北京,马上不好意思说:"啊,原来是自己同胞,我们向自己的弟兄鸣枪感到很难为情。"王恒杰一听这话有门儿,马上提出登岛求医,还要求面见岛上的长官。对方有些奇怪,这大陆老头儿求医就求医,为何还要见长官,使劲摇头不肯答应。王恒杰赶紧亮出那位台湾学者的名片,连同来自港澳的报章杂志,并说明自己的真实来意,登太平岛考古,用无可辩驳的历史事实证明这块土地从古以来就属于中华民族。那位军官跑回去请示,终于得到海峡对岸守岛将领的同意,岛上官兵热烈鼓掌欢迎来自大陆的同胞,连打着赤脚的陈泽为也被请到岛上,得知他们还都饿着肚皮,那位守岛将领赶忙吩咐招待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