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帮派凶猛：从伊丽莎白街到《穷街陋巷》（1）

海格·曼努金曾经忠告他的学生们：要拍有个人风格的电影。这话虽在某种意义上是老生常谈，但以此来评论斯科塞斯，却是一语中的。“耶路撒冷，耶路撒冷”（未完成）、《谁在敲我的门？》以及《穷街陋巷》，可以被看做斯科塞斯的意大利—美国三部曲。这三部作品有着共同的精神基础：斯科塞斯生于斯长于斯的小意大利区为他的“个人风格”提供了地理空间，天主教为他的“个人风格”提供了道德基础，而“新浪潮”则为他提供了美学范例。贝纳多·贝托鲁奇曾经称自己的影片是“绝对的自传体”。这个评价也适用于斯科塞斯的三部曲，尤其是后两部最终得以完成的影片。它们都是作者风格达到了成熟阶段的作品，电影的主角就是斯科塞斯本人的赤裸裸的化身。这些电影对生活在（纽约）下东区（Lower East Side）的意大利裔美国人的生活作了最早的描绘，这种生活最引人注目的特征就是它的封闭性。组成小意大利区的，不超过十条街区，其中有三条街最为重要：伊丽莎白街（Elizabeth Street）、莫特街（Mott Street）和莫贝里街（Mulberry Street）。各街区间的势力划分十分严格，人们绝不敢越雷池一步。伊丽莎白街主要居住着西西里人。斯科塞斯的父母就生在这条街上，斯科塞斯本人也出生在这里，并且在这里生活了16年（1950—1966）。斯科塞斯回忆道：“在那里长大，就跟在一个西西里村庄里长大没什么两样。”格林威治村（Greenwich Village）与伊丽莎白街只有几街之隔，就已经俨然是另外一个世界了。在斯科塞斯于1960年前往纽约大学注册读书以前，他从未逛过那条街。有意思的是：尽管很多小意大利区的居民们都急于闯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一旦走出去之后，真正让他们魂牵梦萦的，却依然是这个地方。斯科塞斯也不例外。1990年代，已经离开伊丽莎白街多年，并已经在市中心75层豪华公寓内安顿下来的斯科塞斯，仍然坚持一个观点：是小意大利区塑造了他。“所有你结交下的社会关系，所有你在那里接受的社会规范，都对你今后的生活产生了影响。”说这话时，他刚拍了《好家伙》。这部影片表现了他对那个已经消失了的世界的愈久弥坚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