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3)

前一种制度设计形成了所谓的“家天下”,其含义是整个江山都是俺家的,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是也;而后者则形成了所谓的“托孤”和“顾命大臣”制度。由于人都是生活在物质世界的,“唯有人心深似海,近在咫尺不能测”,生前的托孤往往难以抵挡死后花花世界的名与利的诱惑。清代著名词人纳兰性德曾经不无感慨地写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虽然写的是“男女之情”,但以之来形容“君臣之谊”也不无不可。历史的经验证明,那些被托孤的顾命大臣,并不一定像在开国皇帝病榻前那样指天画地、信誓旦旦地鞠躬尽瘁,有时反倒成了“废孤”、“害孤”的“要命大臣”。骆宾王在《为徐敬业讨武曌檄》中说“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骂的虽然是被称为“牝鸡司晨”的武则天,实际上以之来形容那些并不忠心耿耿的顾命大臣“总经理”团队也不为过!

影响“二世”成为短命的“二世祖”的因素当然还包括“文化氛围”。纵观中国历史,虽然孔子被一代代累积抬高到“大成至圣先师文宣王”的高位,但在很多时候人们却更崇奉“power is right”(强权即真理),尤其是在兵荒马乱的乱世。当废掉一个君王就像换一件衣服一样不受社会舆论谴责时,二世皇帝成为“短命的胡亥”的几率就显得异乎寻常的大了。

那么,怎样才能避免使自己的继承人不成为短命的二世呢?这是每个开国皇帝都无时无刻不思兹念兹的问题。这个问题,秦始皇想过,但他只是想到了结果:使子孙千秋万代而为君,却没告诉继承者方法,只是想寻求长生不老之药延长自己的生命;汉高祖刘邦想过,但他只是给儿子写了一封书信,信中说:“吾遭乱世,当秦禁学,自喜,谓读书无益。洎践祚以来,时方省书,乃使人知作者之意,追思昔所行,多不是”——他想通过读书以史为鉴转型,但并没有真正去做!

在不才如我看来,不提供方法而仅是提供结果,或者想了而不去做,那说好了是有理想,说得难听一点则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也许有读者问,秦始皇不行,汉高祖不灵,你有什么“药方”没有?

我?本人虽然姓“张”,但并非“悟本”大师,既不能“蒜你狠”,也不会“豆你玩”,但还是想提供一点思路与读者诸君分享:

 在我看来,要解决“二代问题”,不妨从“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着手。

所谓“时间维度”就是要“打提前量”。我的另外一个本姓前辈、名作家张爱玲女士曾经说过“出名要趁早”,在不才如我看来,培养接班人也要趁早。据说李鸿章当年曾以学生的身份向老师曾国藩讨教怎样才能做大事,曾国藩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话,叫做“做大事以找替手为先”,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为先”曾国藩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找替手应以早发现早培养为先”。应当通过相应的制度设计,让自己满意的接班人早点进入“实际操作”阶段,最好能够“扶上马,送一程”。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其实很难,难就难在最高权力的诱惑,难就难在相关的信任成本过高,沟通成本过大!

所谓“空间维度”,就是要拓宽“总经理”团队的遴选渠道,“顾命团队”应五湖四海,而且要错落有致。事实证明,在一个小圈子里遴选出来的人往往不一定有利于国家的治理,不一定对二代皇帝百分之百的忠诚,而遴选范围的拓展不仅可以解决顾命者的“才”的问题,也可以通过相应的制度设计解决其“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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