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入队(2)

  

为了过过当少先队员的瘾,自己在家里偷偷戴过姐姐的红领巾。记得一年暑假,我还戴着姐姐的旧红领巾去景山公园玩。脖子上一戴红领巾,顿觉自己高大了一块,不再是坏学生。见了其他小孩也不再自卑,神气活现,俨然以少年先锋自居,美得不知姓什么。我挺着胸脯,雄赳气昂,满像一回事,可谁也不知道我这个少先队员是假的、伪装的。

只要一开家长会,许老师就向父母告状,说我的坏话。父亲知道后,不管是不管,一管就大打出手。记得有一年放假,我因为期末考试不好,引起父母大发雷霆。

母亲说:“你怎么是罐里的王八越长越抽抽?老马,把他关小屋里,让他反省。”

父亲就把我关到对面单元的厨房里。因为家里住两个单元,这个厨房就成了库房。

听到外面哗啦啦的锁门声,我知道自己丧失了自由。为消磨时间,就在库房里乱翻东西。到了晚上,父亲下班回来。母亲认为我态度不好,就对父亲说:“老马,这孩子越来越野,不听大人的话,给他两下!”

父亲瞪着我吼道:“撅起来!”

我哽咽着,无可奈何地撅起自己的屁股。

父亲抡圆了胳膊,狠狠地打了我屁股一下,我都被打歪了身体。

“撅好了!”

我只好向前深弯着腰,又把屁股挺起来,对向父亲。父亲又狠狠地打了一下。母亲在旁边呵斥:“这么不听话!真气死我了!再狠揍他几下。”

我哀求着,哭喊着,却无济于事。父亲一边打一边吼:“你成天都想什么呢?不好好用功!”母亲气冲冲地说:“你再不努力学习,就把你扔到大街上,送给捡破烂的!”

父亲打完后,要我写检查,反省这学期所犯的各种错误,还要制订下学期的进步计划。我只好噙着泪写,但哭喊一阵儿后,特别困,写了几个字后,我就睡着了。

过了几个钟头,父亲走到我住的屋里,看我就写了这么一点点,气得又打了我脑袋一下。他下手很重,常打得我眼冒金星,耳朵轰轰响,什么也听不见。

有一段时间,奶奶也住在北京。一次父亲打我时,奶奶拦住父亲,用自己的身体护着我。但父亲为了打我,竟把奶奶推倒在地。事后,奶奶伤心地哭了半天,死活要回老家。母亲劝了好长时间,替父亲辩解。但奶奶最终还是回到了老家,几年后病死在了那里。死的时候,父亲因工作繁忙也没回家去看望一下。

还有一次,父母带小胖去看话剧,本来说让我也去,后来临时又决定不让我去了。他们走后,我委屈地哭起来,这时父亲可能落了东西,又返回了家,看见我哭,上来就抽了我一个大耳光。多少年过去了,父亲这次打我,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相信自己长大后迷信武力与父亲爱动手打人,自己童年频频挨打肯定有关。

父亲有一把左轮手枪,瓦蓝瓦蓝的,小时候我曾看见过他用绸子擦,上育才后却再也没见他拿出来过,肯定是藏起来了。但他的子弹却放在一个书柜下面的小木盒里,被我发现,偷了十几发。看了《把一切献给党》后,我对军火很有兴趣。我把这些子弹用水泡在瓶子里,过了一段时间,再拧下弹头,将火药倒出来点着,火药哧哧燃烧发亮,像焰火一样,很好玩儿。自然也带到学校偷偷向几个同学臭显过。

这些子弹,后来都被我玩儿丢了,到文化大革命时,父亲却为此倒了大霉。

我淘气是因为不喜欢学习、不喜欢上课,只喜欢在沙坑里玩骑马打仗,喜欢到野地里抓大蚂蚱,喜欢到天桥看摔跤,仰慕红军、八路军的战斗生活……反正我将来当解放军,学习不好也能当英雄。

六年级时换了班主任,终于结束了许老师对我们班的铁腕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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