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反面宣传了鲁迅
在将近两年的论争中,刘心皇为写论战文章和编印发行两本批苏小册子,耗去了无数的时间和精力。他有关苏雪林文坛“说谎”的书简就多达九封--
为苏雪林乱飞黑信造谣生事辟谣致友人书
为社会风气和文艺的堕落致友人书
为出书辩诬致友人书
为赠送《文坛往事辨伪》致友人书
为苏某欲扼杀《亚洲文学》致友人书
为苏雪林狡辩“作协”会员大会会期问题致“作协”书
为前次辟谣信已得效果致友人书
为苏雪林说“无耻文棍亦虚拟之词”自证其诽谤致“作协”书
为反驳苏某自撰之《苏雪林教授访问记》致友人书
这些书信牵涉许多文坛是非,并连累了不少人。无论是声援刘心皇的,还是同情苏雪林被“算旧账,挖老根”的筠叟先生28,这都是对他们宝贵时间的侵占和浪费。这场论战还浪费了《自立晚报》、《世界评论》、《醒狮月刊》、《亚洲文学》、《反攻》、《作品》等许多媒体的宝贵篇幅。虽然这场论争是由苏雪林不实的“话往事”的文章引发的,但“话往事”本身就是双刃剑。当苏雪林用“流氓大师”、“青皮学者”来称呼鲁迅和用写黑信的方式诬告刘心皇,而刘心皇又用编书的方式去伤害苏雪林这位老作家的政治生命和艺术生命,甚至是用其做彻底搞臭、搞垮苏氏的政治棍棒时,这件事已走向“案件化”和“新闻化”,已与文学无关,与苏雪林无关,甚至与刘心皇无关。如果在刘、苏两人均已先后作古的今天还纠缠于某些细节(比如郁达夫未能到暨南大学任教,是否系“某女作家”苏雪林写诬告信上诉教育部而砸掉了郁达夫的饭碗;苏雪林说胡适请她吃饭,在“受宠若惊之余,竟有一点如醉如梦,疑幻疑真的感觉……”,是否属于“亲爱礼敬之处”或是暗恋上了胡适),人们就将永远看不到事情的真相。我们今天看到的事情真相不是苏雪林是真的“拥鲁”还是“反鲁”,也不是刘心皇是否真的在求证文坛往事的真伪,而是从中看到“戒严”环境下的白色恐怖,如何使一场学术论争变成了互扣红帽子的你死我活的争斗,使批评者与被批评者之间的关系因泛政治化变得如何剑拔弩张。
当文学史家刘心皇写下“文坛往事辨伪”这一书名时,其开端就是结局。无论此笔墨官司谁胜谁负,都意义不大。这其实是一出闹剧。这场闹剧虽然使神圣的学术讨论受到羞辱,但也有积极的作用,那就是在禁谈鲁迅的年代从反面宣传了鲁迅,正如1953年台北“中央文物供应社”在劝苏雪林不要出版“反鲁”专书时说,“台湾同胞并不知鲁迅为何人,鲁迅集子在台湾又是禁品”,现由她不断写文章谈“拥鲁”还是“反鲁”,这“不是替鲁迅做宣传吗?”29尤其是高喊“鲁迅崇拜万勿提倡”的苏雪林,甚至把国民党兵败大陆归结为鲁迅“投共”,这是对鲁迅另一种方式的“抬举”。苏雪林用自己的拳头击伤了自己,刘心皇用“丰富”的史料所打造的亦是一根很粗的反效果的耻辱柱--正如当年作鲁仲连的柳浪所说:刘心皇非难、牵绊与打击苏雪林,其作用是“无形间有利于”中共。基于此,我们对他们反鲁、反左在“感谢”之余,还要指责他们互扣红帽子助长了当时的白色恐怖气氛,在学术上既亵渎了鲁迅,也伤害了胡适。30
总之,“文坛往事辨伪案”是一面本能反共与无法躲开30年代文艺的镜子,映照出“悼大师”的苏雪林与“往事辨伪”的刘心皇各具形状的灵魂。可悲的是,刘心皇在1996年去世前夕,还对这笔官司念念不忘,当他得知笔者写过一本《台湾当代文学理论批评史》31,在书中提及“辨伪”一事时,除给笔者写了一封长信大骂苏雪林外,还寄来一包发黄的《文坛往事辨伪》和《从一个人看文坛说谎与登龙》,要我转武汉大学“苏雪林著作陈列室”,企图用当年出书和今天送书辩诬的方式洗刷自己“检举”苏雪林有“拥鲁”前科的耻辱,而却把不择手段攻讦老作家、欲置人于死地的更大耻辱留给了台湾文坛乃至两岸文坛。
苏雪林(3)
几度飘零
古远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