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期与马列(2)

   “毛泽东当初提出:中国的问题有千条万条,最根本的是土地问题。当国民党铆足劲地想搞现代化城市建设的时候,毛泽东却深刻地认识到中国问题的关键在于土地。处在半封建与半殖民的中国,广大的穷苦乡村人民渴望拥有自己的土地,他们希望不被地主剥削,那种翻身做主人的强烈要求,便是共产党夺天下的基础。”
  
  蔡国强也从马克思主义学到,“世间有无数的矛盾,在各种矛盾之间,只有一个矛盾是主要的,其他矛盾是次要的。先解决主要矛盾,次要矛盾就容易迎刃而解。但是次要矛盾如果不小心,也会慢慢升华成为主要矛盾。另外,每一个主矛盾中又有矛盾的主要与次要方面。”
  
  这些知识与辩证思考都是蔡国强从小被培育出来的。马克思的辩证法建立在黑格尔等西方哲学基础之上,所以日后蔡国强在欧美作展览时,跟西方人讨论彼此见解,很容易进入对话的状态。相较之下,他觉得自己刚离开中国到日本居住时,尽管日本人很喜欢蔡国强,也能欣赏他的作品,但是跟日本人对话就比较麻烦,因为基本上蔡国强讨论思考是辩证法的概念,日本人比较没有这样的习惯。
  
  从小学、中学到大学,蔡国强的学习表现一贯很优秀,所有老师都欣赏他,包含政治经济学这类困难的科目,他都能拿到很高的分数。但随着年纪愈来愈大,将少年时期所学的那些知识,反映在中国的政治问题仔细审视的时候,蔡国强开始有了不同的想法。他开始觉得那套思想不太对劲。
  
  “比方说,一个国家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要相适应,才不会让生产关系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但当时的体制系统明明白白地阻碍生产力的发展。”蔡国强在很年轻的时候,就会用马列主义来反思当下的社会问题,反思中国的矛盾。“中国教了我们马列这套哲学为基础,而我又用这武器批判了它。”
  
  蔡国强这一世代的中国人有项特色,他们从小学马列思想,长大之后又以马列的辩证反思中国体制与社会的问题。相较之下,他便体会到自己的父亲与父执辈那批文人,在对中国社会变化的看法上,存在的明显冲突。
  
  “我父亲那一辈的文人尝过旧社会的苦,所以他们对新社会带来的问题,态度比较宽容,总是会说好话,或者是帮这些痛苦找理由。就这个角度来说,父执辈还比我们年轻的这一辈更支持新社会的,有趣的是,他们一方面拥抱新社会,另一方面又怀念过去传统的文人文化,我跟我父亲常为此争论。”
  
  蔡国强总是质疑父亲怎么可以永远活在民族过去的荣光与幻觉中?
  
  蔡国强年轻时,看到香港人带进大陆那些印刷精美的挂历,图片上呈现出香港繁华的高楼大厦。他告诉父亲,光是这个照片挂历展现的模样,就可以明白中国的经济建设根本是停滞的,
  
  但蔡国强的父亲会说:“这有什么了不起?宋代的时候中国就已经盖出很高的宝塔了!”父亲以千年前中国的伟大成就作为今日的荣光基础,拿的都是过去的全盛时期做例子。
  
  因此,现在回头想想,他的人生,出国是真正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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