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锅里的旅程(14)

   “哇,”他说,“鸡蛋非常重要。给一位大厨一颗鸡蛋,就可以看出他是哪种厨子。烹调鸡蛋需要真功夫,你必须了解鸡蛋,才能烹调一颗蛋,尤其是你想要吃的蛋。”
  
  我们足足有两天时间在讨论鸡蛋,比方说,他是怎么煎鸡蛋的?
  
  “首先,一定要知道锅子的温度,在锅中热牛油,不可以太烫,绝不可让牛油冒泡,然后把蛋下锅,开始碰触鸡蛋,你就一直碰触这蛋:一定要时时注意锅子的热度,等蛋白凝固,不可以煎到全熟,最后一刻在蛋上浇一点儿牛油。”
  
  他怎么炒蛋?
  
  “在锅里才搅拌,绝对不要先打蛋,你得在锅中把蛋打散,用小火慢慢地炒。”
  
  我问他其他菜的做法,比如一片野生鲑鱼?
  
  “味道要下在锅里,不要下在鱼身上,翻一次面,让汁流出来,用这汁来煎鱼,绝不可加油。然后把锅子抹干净,做酱汁。”
  
  鹅肝呢?
  
  “绝对不要煎出一层皮,煎时底下需要垫一张纸,不然会太快就煎熟。”
  
  那该如何炸薯条呢?
  
  “了解供应马铃薯给你的人,马铃薯长在丘陵地,高处产的炸出来的薯条最好吃,低处产的炸出来的薯条屁都不值。马铃薯需要泡水两天,去除淀粉质。切成条后,用热的油脂预炸,炸到半熟-国人爱用坚果榨的油来炸,可是我用烤牛肉滴下来的油-摊在盘上。余热会让薯条变熟,却不会变色。要是你把薯条炸到变色,那薯条中心会很硬。接着,回锅再炸一次,这样薯条就会外脆里软。”
  
  油脂呢?
  
  “熟油很美味,生油却不。你为什么要在鹅或鸭腹里填馅儿呢?今天的厨师都不明白个中道理,因为他们不再学习基本工了。你在鸟肚里填料,是为了让肉慢慢变熟。鸟腹如果是空的,就会引进热气,鸟身里外都受热,在油脂尚未逼出以前,肉就熟了。在鸟腹里填进苹果和鼠尾草,就可以先把油脂逼出来。”
  
  有一天,我和怀特约在“雄蜂”俱乐部(the Drones club)吃午饭,这家以“四海之内皆兄弟”为宗旨的会员制餐厅,是他的又一项实验。用餐室面积狭窄,四壁贴着木质墙板,挂着一幅幅描绘着巨乳波霸的大型画作。怀特认为这地方可说是他住家延伸的所在(壁炉台上摆了他儿女的照片和他的一双鞋子),但也洋溢着一股绅士俱乐部的气氛:午餐时分,吃客清一色是男性,一个个穿着烫得笔挺的白衬衫,长灰发收拢在耳后(我邻桌那位男士正与来自德黑兰的访客谈一笔生意)。这里也有点儿像是,这么说吧,四十年前的拉斯维加斯夜总会的酒吧,为除夕夜活动装饰得色彩缤纷:天花板上挂着粉红色的气球和两个镜球。到了晚上,“西装男不见了,换上美到不行的美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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