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继续考察

1973年6月

复活节岛。

史前巨石柱。

格拉斯顿伯里。

伦敦人类博物馆,法国拉斯科岩洞,希腊的圣托里尼、雅典。

每到一个地方,麦克斯就去和当地的科学家、建筑师以及形形色色的“狂人”见面。根据这些人提供的信息,他得以一步步地深入自己的研究,完善《探寻远古之谜》的拍摄计划。

除此之外,他还得为摄制组安排车、船、飞机以及其他所需的交通工具。

而在不用工作的日子里,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玛丽亚·马格德里娜·雷麦斯。

随着越干越熟,麦克斯摸索出了一套典型的工作流程:首先他到达一个城市,联系政府官员,再次是博物馆官员,然后是其他需要见面的人物。在此之后,他还要实地考察拍摄地址,然后到国际机场迎接随后赶到的摄制组。

尤里·乌里克被认为是那个时代最好的野外摄影师,善于在恶劣地形中完成拍摄。他是挪威人,三十多岁,身材削瘦,体形几乎像运动员一样矫健。尤里喜欢蒸气浴、桑拿以及一切有助于放松精神的健康活动。

尤里对摄影事业很执著,也充满自信。无论在什么状况下工作,他都面无惧色。因为身材矫健、动作敏捷,他能够在建筑物的顶上或者栅栏上完成拍摄。此外,他还是在直升飞机或固定翼飞机上进行航拍的一把好手。即使是绑着固定带,把身体探出飞机,他也不在话下。在秘鲁的沙漠里拍摄纳斯卡线条的时候,尤里就向大伙儿展示过这一手。

此外,尤里还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摄制组的每个人都很尊敬他,他的技术也令所有人称道。他太太和两个孩子住在洛杉矶的家里,而他本人则每年有8个月奔波于外景地之间。

尤里之外的第二摄影师名叫拉斯·阿诺德,他是个二十多岁、身高体壮的小伙子。能参加《探寻远古之谜》的拍摄,对于拉斯来说是个重大突破--迄今为止,这是他所承担的最有分量的任务了。爱好啤酒的他有些发胖,因此行动也不像尤里那样敏捷,但他依然是个充满专业精神和工作热情的合作伙伴。

作为摄影师和灯光师,拉斯在工作中表现得小心谨慎。但在工作之外,他却是个爱开玩笑、爱好美食的活宝。他不像尤里那样注意身材,每天工作结束都要到外面大吃大喝一通。

奥兰多·萨莫斯今年29岁,在这个剧组担任摄影预算控制方面的工作,对大家的花销负责。他给麦克斯他们发放津贴,对设备的价格了如指掌。在金钱方面,乔治完全信任奥兰多,奥兰多也总是尽心尽责地向他汇报。而要说到奥兰多的理想,则是能够自己担任导演或者制片人。

出于分工的原因,麦克斯和奥兰多的接触比和剧组其他人要多。他们在一起紧密合作,规划摄制组的整个行程。在选择优先拍摄的外景地时,奥兰多主要依赖麦克斯的建议--当然,花费是否合算也是他必须考虑的因素。

摄影剧组的最后一个成员是安迪·门尼兹。他27岁,瘦得皮包骨头,职务是录音师兼任剧务。他直接受奥兰多和尤里指挥,帮这两个人架设摄影机,此外还要承担其他一系列杂事。

对于麦克斯这个从来没参过军的年轻人来说,参加《探寻远古之谜》给他提供了一次和男性过集体生活的好机会。兄弟们在一起共同承担工作压力,也一起享受着前往不毛之地探险的乐趣。

在工作中,经常会有让麦克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这无疑也是最让他兴奋的。

他们的摄影器材价值昂贵,无论到哪儿,这些东西都会引发当地人的好奇心。在印度的时候他们就发现,几乎无法扛着这些东西在街上走。在耶路撒冷、利玛、雅典、圣托里尼、伦敦和东京的时候也一样。甚至在到处都是岩洞的拉斯科和库斯科遗迹,同样也有人上来围观。

除了睡觉之外,他们整天都在一起,一块儿吃饭、一块儿干活。相处久了,他们还发明了许多只有自己人才听得懂的“内部用语”。比如说“明天早上6点开吃”,意思就是第二天早上6点准时吃早饭,“单拍卫城日落”是指用单独一台摄像机拍摄雅典卫城的日落景象,而“干净利索”则是指所有工作顺利地完成了。

每一天的每一分钟几乎都是冒险。除了拍好既定内容外,他们还要去参观陌生的城市,探察那些补充的拍摄景点。而在工作之余,他们则会去做水疗,或者给家人和朋友买礼物。当为期12个星期的拍摄历程结束后,他们发现相互之间已经不只是工作伙伴的关系,而且还成为了真正的好朋友。

麦克斯知道哪儿的威士忌和巧克力味道最好,在免税商店,他只花很少的钱就能让同伴们享受到上佳的零食和饮料。而他的另外一项特殊技能,则是能迅速找到出租车。

在机场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难,难的是在异国他乡的城市里还能叫到足够的车辆。但麦克斯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搞定这件事,就算在雨天或者在出租车紧缺的地方也是如此,这在其他人看起来真是神了。

然而到了以色列,所有人都知道情况不一样了。

出于安全方面的原因,摄制组格外谨慎,他们决定雇佣一位当地的制片主任来解决雇车、租飞机以及其他类似的后勤问题。能从这种事务性的工作中解放出来,麦克斯自然感到很高兴。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在耶路撒冷专心致志地进行调查,以及与相关人士会面了。而用一整天完成这些工作之后,他的以色列之行就像一次度假那样轻松了。

当他们还在雅典的宾馆,准备前往机场的时候,纽约的办公室就给麦克斯打了电话。他们告诉他,一个名叫亚特斯基·哈斯法尔的以色列本地制片人已经在那边等着他们了。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麦克斯再次感到了震惊。

亚特斯基·哈斯法尔是“12人名单”中的第2个名字。

在飞往耶路撒冷的3个小时的飞机上,麦克斯一直在反复想着那“12人名单”可能包含的意义。

距离小时候那次垂死经历已经过去了8年,而这8年中,麦克斯几乎没有想起过那神秘的名单。但突然之间,名单上的两个人却在4个星期之内接连出现,他不知道这奇怪的事件预示着什么。

对于他而言,名单上的12个人名和自己现在所从事的这部电影或许有着什么联系。这种联系是否又和他们正在搜寻的“地外文明”有关呢?也许外星来客真的存在,而名单的巧合显现,则是某种证据?

但在现实生活中,即使是耶鲁大学那些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士,也根本无意去接受类似外星人这样的新知识。基于自己在大学期间的经历,麦克斯决定:和亚特斯基·哈斯法尔见面的时候,先不揭示“自己和他之间存有神秘联系”这个事实。他将要做的只是旁观、探查,并通过这种方式寻找有助于揭开谜团的蛛丝马迹。

亚特斯基洋溢着笑容,来到机场迎接他们。这是个身材短小而又充满力量感的男人,留着小胡子,有些秃顶。他穿着一件参军时留下来的绿色军装,腰带上挂着一串数也数不清的钥匙。和当地其他人一样,他也在脖子上围着一条长长的白围巾。

亚特斯基脸上总挂着轻松的笑,喜欢讲故事、开玩笑。当别人被他逗笑的时候,他更会一起哈哈大笑。听说他在以色列部队里还曾经做过少校,对于这个成就,他深感自豪。

在麦克斯看来,亚特斯基在当地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他是麦克斯见过的最有组织能力的人,而且是以色列最顶级的制片人员之一,为很多电影剧组工作过,几乎认识这行业里的每一个人。

亚特斯基早已搞定了麦克斯他们所需的车辆,还安排好了去马察达、杰瑞科乃至更远的地方进行拍摄的行程。喜欢开玩笑和热衷美食的性格也让他深受拉斯与安迪的爱戴。他看出这些人在工余时间格外热衷于豪华的旅馆、餐厅以及风景优美的休闲胜地,自然也在行程安排上投其所好。

在耶路撒冷,他介绍麦克斯去了有着千年历史的土耳其浴室,还带他参观了以色列那些饱含神秘色彩的景点--比如哭墙和伯利恒圆顶清真寺。麦克斯只和亚特斯基相处了5天,但他们却迅速建立起了一种心心相通的情谊。这种男人之间的友谊,只有在战争中和全身心地制作电影时才能体会到吧!

短暂的相处很快结束了。最后一天,亚特斯基开车把他们送往机场,去赶飞往印度德里的班机。在路上,他回过头来看着麦克斯,问他对以色列之行有什么感受。

“麦克斯,在我带你游览以色列的5天中,你对什么印象最深刻?”

开口回答之前,麦克斯先考虑了一会儿。

“对于我来说,所有的景点和古迹都很神奇--我几乎不能判断自己最喜欢哪个。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最不可思议的还是这块土地本身,以及这里的人们所具有的活力。在这里的大街小巷、餐馆和酒吧里,到处都充满了热情的气氛。”

“我很高兴你能感受到这种活力。”亚特斯基笑着回答,“的确是这样,真正神奇的还是这里的人们。有些人像我一样,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了无数个世纪,但还有的人则是前些年从欧洲、俄罗斯甚至你们美国搬过来的。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捕获这种魔力,拥抱这块神秘的土地。现在,你已经对以色列有了初步的体验,而我也确信,将来你还会回到这里来--那时候我还会在这儿接你。”

亚特斯基绽放着笑容,把车停到机场停车场。

在麦克斯即将进入安检的时候,他忽然回过了身。

“你就像我在以色列的第二个父亲,”他说,“对于你的好客,我觉得无论怎么感谢也无以为报。”

亚特斯基只是对他笑着。

“别这么见外。和你、和你们摄制组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让我感到快乐。”他说,“你现在还年轻,而在将来的某一天,也会有一个年轻人需要你的帮助。你在那时候想起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现在上飞机,继续拍你的电影吧!一路平安。”

登上飞机的时候,麦克斯确信,自己交上了一个一辈子的朋友。但除了友谊之外,他却仍然无法理解亚特斯基出现在“12人名单”上到底意味着什么。因此在分别时,他决定不向亚特斯基提起那个“秘密”。

作为一个军人,亚特斯基看起来并不是那种能和他分享“不可理解”的经历的人。但知道对方已经进入了自己的生活,这对麦克斯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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