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了下来,东西寺塔的灯光将双塔的塔身照得通体发亮,近日楼也在光芒中显得愈加雄伟。
小小怅然问我:“这就结束了吗?”
我无法回答。
突然,脚下的大地微微颤动起来。
小小一把拉住我,脸色骤变:“又地震了!”
我感觉震动就来自我们脚下,震波就像海浪,一波波向四周涌动,路上只有几个行人在悠闲地散步,看他们的神情似乎并没感觉到地下的震动。
这时,青峰老人伸手指了指双塔,我顺着老人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双塔似乎也在轻微地摇动,照在塔上的灯光忽明忽暗连续闪了几下,突然间,东西双塔的塔顶端各自喷出两道白光,那白光如练,在我们头顶汇成一线,直冲云霄!
大地归于平静,白光完全消失。
远处夜空下,一点星光幽幽闪烁。
我们三人相顾一笑。
一念天堂。
青峰老人和我们分手后,我回家整整睡了一天。人在很疲惫或是很快乐的时候睡得都很熟。我很疲惫也很快乐。
睡梦中,有朵莲花越开越大。
我看见那个瞎子乞丐站在莲花中间,手里拿着半个玉米棒子,笑着对我说:“倘若你还在睡,那你什么时候醒?”
小小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冰凉冰凉,我睁开眼,只见眼前笑颜如花。
“醒了吗?我饿了。”小小捂着肚子说道。
“在家吃还是到外面吃?”
“到外面吧,很久没吃腾冲的‘大救驾’了,想得慌。”
我立马起身。小小到昆明时间不长,却被我带着吃遍昆明的小吃大菜,居然变成地道的昆明人了,三天不吃米线饵丝,便觉得心里虫爬似的难受。
我和小小去了一家熟悉的“大救驾”小馆,店面很小,五六张桌子,可是东西却是吃了还想,不吃更想。
这家小馆的生意总是出奇的好,今晚又是这样,当我和小小从取物窗把汤碗端出来的时候,一回身,所有的桌子全都满了。
碗很烫,我和小小不想傻站在别人身后苦等,抱着汤碗就走到门外,我们没时间顾及形象,蹲在地上就开始大口咀嚼。
忽然,我的碗边出现了一只黑瘦的老手,手心向上,向我伸展着,我顺汤碗上蒸腾的热气朝上看去,原来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老头,他向我伸着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我记起来了,这个乞丐老头一直都在这条街上要饭,穿得还算干净,约莫六十多岁,只是脑子不好,已经没有记性了,我记得有次我才给了他钱,转身他又和我要了。
小小把碗放在地上,掏了几块钱给他,可老头并没有拿钱,指着小小放在地上的碗,小小明白他可能是饿了,便将碗递给他。
老头捧起碗来,想都不想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我看了心里不忍,跑到马路对面买了两个包子递给他。
老头连着说了几声“谢谢”,不过却没立刻吃那包子,而是像托着一盘金元宝一样双手托着包子向小街走去。
小小拉了拉我,示意我跟上去看看。
小巷曲曲折折,老头走了几十米远,方才停住,小巷的尽头,原来是一间破败的小屋。
屋顶长满了荒草,一棵仙人掌斜斜地从窗檐上伸了出来,门口有口小小的水井,一个生锈的煤炉上居然还烧着一锅汤。
看来这里应该是老人的家。
老头走进屋里,轻声和谁说着话,我们站在远处,说些什么也听不大清楚,只是从声音中听出些许兴奋的语调。
小小问我:“难道里面还有人吗?”
不等小小回答,只见老头双手紧抱着一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是个很老的老太太,发白如雪。
老头轻声叫了声:“妈,吃饭了。”
我和小小瞬间呆住。
尽管我们听不大懂老头说的话,但这一句我们却听懂了,世界上叫妈妈的声调都是一样的。
乞丐老头将老母亲抱到门外的竹椅上安顿好,随即将火炉上冒着热气的汤舀出一碗,再将包子掰成小半,一点点喂给老母亲吃,喂一点包子,再喂一口汤。
老母亲也含混不清地指着包子,大概是叫老头也吃。
老头连连摇头,又指指自己的肚子,意思是他已经吃饱了。
小小在一旁潸然泪下。
老头又指指旁边的一堆木头,兴高采烈地说了一大堆话,我们虽然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不过老母亲却张着没牙的嘴笑个不停,好像要出远门般快乐。
我示意小小不要打扰他们,便趁着夜色悄悄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