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Baudelaire说
Poe在美国不甚为(人)所知。但在法国,他的作品引起了诗人(Conseils aux Jeunes Littérateurs)里,大略说过的,他自己的文学论,他没有深论下去。
Baudelaire之承受Poe的“诗是智慧”之理论,在他译的Poe的《老鸦》的前记里可见。Baudelaire说:
“我们听说,诗学是组织并型成在种种诗篇上的。这儿有一位诗人,他竟称他的诗篇是按着他的诗学组织的。他确有伟大的天才,并(确有)比别的大多数人更多的‘烟士披里纯’——若我们(用的)‘烟士披里纯’(这词儿)的意思是能力、智力的灵感(enthusiasm),和保持Poe的种种心能清明的力量。他,最富于创作性的人,屡次说创作性是研究的结果;而这句话并不是说,创作性是能由教师们传授的。偶然与不可知是他的两个大敌”。(于是Baudelaire)研究Poe在他的“《老鸦》之分析”中,是否过甚其辞,(说得)他的“烟士披里纯”比实有的少;(这)以后便接着(说):“他的赞许的公理之一是这一条:‘小说里的结局——其他一切文章里的意图的效果——得在写第一个字以前思量定了,安排(定了);不该写一个字,不是去助成一个去展开结局或加强效果的句子的’。‘忘形’的爱美家(即主张‘烟士披里纯’是情绪的、非理性的,那些人)也许讨厌这些箴言。(将)艺术可以从精思得到的利益,证明给他们(看),让世界上的这些人看看称为诗的这件奢侈品,需要多少的劳力:这件事常常是要紧的”。
这些话指出Baudelaire大体承受Poe的理论,(但)在别处Baudelaire引伸这个理论,比Poe更深,而(关于)“纯粹的诗”的结果,(他)比Poe主张得还要明白。
以下的话在想着诗的目的是道德的教训的,那些好人间,引起过小小的扰乱。Baudelaire说:“诗……除它自己,别无目的,他不‘能’有别的目的;著者只为写了诗的欢喜而写的诗,(最)伟大,高贵,(最)配‘诗’的名号,没有一个诗人,没有一篇诗可以(与之)相比。”
“我不说诗决不会提高(人的心情),也(不说)诗的最后的结果不会使人超脱种种俗趣。……我是说诗人若为道德之故而写(诗),他便减缩了他的‘诗的’力量;(我们)可以放心打赌,(说)他的作品一定不好。诗与科学或道德同化,不是死亡,便是堕落。它没有真理做它的目的,它只有它自己。真理与诗歌无关;助成优美性的一切,(也就是)诗歌的不可抗的势力,夺去真理的权威与力量”。
在这一点上,Baudelaire不再去讨论真美善的种种关系。他相信美与真善,只有些微的差异。事物(之)不真或恶,(是)它们失了调和之故。他断言“种种叛德(的事),可看作是违背宇宙之韵律与韵律规则的,种种罪过”。
于是Baudelaire提出一种美论。他说:“灵魂(之)见着坟墓那边的光彩,是通过诗也借着诗,通过音乐也借着音乐的。一篇优秀的诗给(人)带了眼泪来时,这些眼泪便是这种性质存在的证据;那性质在这不完美的世界里,愿意立刻达到默示的乐园。”
“这样,严格地,简单地(说),诗的原理便是向着一种高等美的热望,而这原理的表现是在一种灵感,一种情绪,一种灵魂的超脱中;这种灵感、情绪、灵魂的超脱,与热情不同。因为热情是自然的东西;真个太自然了,它不免要将不协调的调子引入纯粹美的领域中。……”
(我们)还可以从Baudelaire引些话,解释他的美论。但是所引的已够作论断的材料,(我们可以说)Baudelaire的理论与他的浪漫派的前辈的理论相离,而与Poe的理论至少有两方面相合:第一,Baudelaire像Poe一样,力主诗的制作,比之通过感情,更应是通过思想的;第二,诗的作用,比之传播道德或知识,更是创造美的。Baudelaire发挥他的美觉论,比Poe更是完满;他想美觉是介在智慧与道德间的,一种特别感觉(sense)。美是借了这种美觉而经验着的。美的经验是由一种热情或情绪随伴着的。
Baudelaire解释助成诗中不纯粹性的那些要素,比解释助成纯粹性的那些(要素),较为成功。“诗除它自己,别无目的”这句话的意思,比“诗者,诗也”多不了什么。这句话可以引伸如下:诗诉于我们的美觉,而别种文章许诉于我们的真理感觉或道德感觉。纯粹的诗特别诉于我们的美觉,虽然有些诗篇,许也诉于我们的别种感觉。(我们)可以先看一看,这界说也许会解作(如下的)意思:纯粹的诗只是毫无意思的,许多美丽的词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