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入觐君王细陈寇况，出征叛逆初振天威
话说黄礼、车宜闻得子谦谈说汉藩朱高煦手下将佐人才，提及白脸儿周模，便起身说明周模是王春正门下，和黄礼、车宜同门学快腿飞步。他家开设周复兴店，和外路朋友很多交情。为人很慷慨仗义，且练得一对板斧，十分勇猛，不知怎样被朱离煦收罗去了。待到有机会时，当可设法劝他归降。接着弓诚、弓敬也说和周模认识，这人不难召致。于谦听得甚喜，嘱咐四人留心在意。
当夜宴会尽欢，各归营帐。夜间巡哨警戒，防备汉兵反攻。直至天明无事，始放炮拔营，六军齐发。依着各军原来次序，浩浩荡荡直指乐安。一路上，军肃粮丰，师行顺利。兵有雄心，民无惧虑。全部勤王军平安来到距乐安边境五十里——地名止马营——安营扎寨，等侯御驾。
于谦闻得御驾还没莅临，便亲自统率中军，沿途向北恭迎。直到河边驿，方才接着。当即如仪入觐，奏明奉旨督师情形，并奏陈部将名姓，及兵卒数目。宣宗——朱瞻基——便在御营召见于谦，温谕慰劳，御前赐宴。并询及军情和朱高煦的逆焰叛迹。于谦一一奏明。朱瞻基叹道：“大行皇帝治世十月而崩，维时逆藩叛迹已著。朕方奉旨留守陪都——南京。大行皇帝圣躬不豫，虑逆藩有不轨之谋，急遣中宫海寿到南京，召朕北回。那时朕方谒孝陵，奉诏即行。陪都大臣都说汉王高煦已伏兵途中，要刺杀朕躬，请朕严整兵卫。还有些老臣旧辅，劝朕微服间道入都，免遭逆手。朕当时就说：‘君父在上，谁敢犯之！’决意径行。逆藩虽屡谋害朕，朕终托列祖列宗在天之灵鉴忱默佑，安抵良乡。得遇太监杨瑛、尚书夏元吉、吕震赍遗诏到，才知大行皇帝已龙驭上宾。设或朕迟行一刻，哀诏既颁，逆藩得讯，朕难免不为逆藩所弑。朕因该藩为近支最亲分藩，即位以来，遇事优容，想以至城感化顽梗。不料历时愈久，叛迹愈彰，公然僭越称尊，诽谤朝廷，荼毒部民，凌虐文武。似这般不法，朕若不予征讨，天下将谓朕纵容姑息。卿忠诚素著，朕所深知。其善体朕意，去彼凶顽，拯民水火，朕有厚望焉！”
于谦闻谕，扬拜谢恩毕，奏道：“臣闻逆藩怨恨日深，日夕聚集党徒，密谋深计，征聚匠人，连夜制造军器火药。强编部民丁壮为兵卒，破狱出死囚，厚养重赏，使之集附近诸无赖子弟及逋逃罪犯，妖教余孽，山林盗贼，赐以鸡酒，贶以币帛，编为队甲，侵驻府、县，并夺各府州县官民畜马，编立马军五军：以藩属指挥王斌将前军；指挥韦达将左军；千户盛坚将右军；从逆知州朱恒将后军；逆藩自将中军。另立四哨：以藩属指挥韦弘、韦兴，千户王玉、李智分领之。近更闻逆藩擅封伪爵，私立官仪：以王斌兼太师；朱恒及长史钱巽为尚书；盛坚及典仗侯海为都督；教授钱带为侍郎，枚青为都御史。遍设伪六部九卿，以封诸附逆羽党。据探报，逆藩已差人密约山东都指挥靳荣为助，先期取济南，然后犯阙。在籍御史李浚曾上书讽谏，逆藩下谕拘捕李浚，为山东义士阎炎夤夜急救得脱。汉府长史李默亦以书泣谏，为逆藩所囚。又闻山东、天津诸都督指挥预逆谋者达六百余人；与逆藩通声气之卫所武弁约二千人。似此逆焰高张，若不伤之以天威，为患何堪设想！微臣荷蒙恩泽，敢不竭尽驾钝，上答高深！伏惟陛下乾刚独断，迅施雷震之威，颁征讨之旨。微臣不敏，矢当生擒逆藩，恭献阙下。”
朱瞻基道：“卿能矢忠，朕无忧了。逆藩叛迹，朕在京时就已全知。卿所说的李浚，脱难后，曾变姓名，间道入京，叩阍告变，朕才得知逆谋已确。随后山东文武官及卫所告变文书如雪片般接踵而至。卿又擒解番使，发文三法司讯实。朕还想使逆藩省悟，免致骨肉相残。当遣中官侯泰赍朕亲笔书信踢高煦。”侯泰回奏说：‘到乐安时，高煦盛陈兵仗，戎装相见，狂言道：“靖难时，若没我出死力，太宗也做不成皇帝，怎得有今日？怎奈太宗听信谗言，削我护卫，徙我乐安。仁宗登基，我们好弟兄，应当知道功劳是我的，天下便应该是我的，将大位让我才是。那知仁宗只一味拿金帛来饵我，全没些亲情。你家主子是我的侄儿，更不当僭我。而且时时拿祖制来压人，想拘束我，我怎能郁郁久居这弹丸小地？你瞧：我有这般多的强兵猛将，以此横行天下，谁能敌我？你快回去报知你家主子：火速把奸臣夏元吉、于谦等一干人拿下，解来乐安，听我惩办。然后再议我所想要办的事。你家主子要是自知以侄僭叔为不合，火速奉大位于我，我准封他大地备藩。我是顾亲情的，决不似他今日待我这般刻薄。倘使你家主子，不论理知错，须知太宗就是不许以侄僭叔，才起靖难之师，诛奸正位。我便是靖难的首功大将，今日事势正同。我更是前度重来，驾轻就熟，兵多将广，远过昔日燕藩。你家主子能不做建文之续吗？何况如今奸臣更甚当日齐黄；我师出以义，名正言顺，更胜靖难之师？你快回去劝你家主子省悟明白些，别做第二个烧死的，保着脑袋，永备亲藩，不比势穷自焚强百十倍吗？”其骄矜之气，不可向迩，桀赘之形，不可现喻。爱据实回奏，伏求大振天威，毋遗姑息之患。’朕闻奏，便传密旨，饬各该管衙敬谨预备。那知逆藩竟遣百户陈刚赍书来上。书中语多悖逆，指斥朝中直谏大臣为巨好，索诛所谓奸臣。朕见他无礼太甚，遂议亲征。夏尚书免冠请罪，朕笑慰他，说：‘卿是国家柱石，何出此言？逆藩不过借口兴戎挑衅罢了，卿与于谦同为朕的股肱，赤胆忠心，朕所素知，方期休戚与共那有因无端之谤，自毁栋梁之理？’当时杨荣劝朕亲征。英国公自告奋勇，愿率二万兵擒高煦以献。杨荣奏说：‘逆藩方谓陛下新登大宝，必不轻离京畿、御驾亲征，故敢悍然称逆犯上。若陛下临之以天威，命于谦提一旅之师，扈跸讨叛，逆藩必定震惊失措，未战先惶，指日可擒首荡从，全功告竟。’夏元吉也说：‘“兵贵神速”，所谓“先人有夺人之心”，恳祈当机立断。’朕遂决意兴师。如今我师远来，利在速战，庶不致消失锐气。朕今命卿为督师，统率王师，进讨叛逆。卿其火速回营，督兵进剿！朕即日要到乐安亲征的。
于谦叩首领旨，又谢过赐宴圣恩，便陛辞回营。朱瞻基钦差英国公张辅代送，并代犒军。于谦恳辞不获，只得谢恩辞出，和张辅一同回营。大营中早已得讯，全军排队迎接钦差。张辅到营，宣旨劳勉，并颁库帑十万犒赏。六师腾欢，全军谢圣。张辅事毕回奏。于谦托带表文，奏明即日率师护驾进讨逆藩，并率领部属恭送如仪。
于谦因体宣宗面谕“兵贵神速”之旨，即日传令全军进发，绕道来到河边驿，离御营十里扎下营盘。亲到御营朝见，奏明奉天行讨，即日进兵。朱瞻基照准。子谦领旨回来，即击鼓升帐，传令聚将，宜令道：“奉旨讨逆，即日进兵征伐。本军为天皇之师，理宜堂皇致讨，以张挞伐。着即各督所部严装出队，依次进攻，毋得荒懈。”众将齐声“得令！”当即各各辞回部伍，整队出师。
前部正先锋统领丑赫，副先锋统领文义，督同所部军将魏光、庹忠、旅威、茅能、刘勃、范广、聊昂、薛禄、斌全、汤欣、韩欣、季寿，钟强、岳文十四员大将，率领马步军五千人，扬旗露刀，径向那乐安边境进发。才行得不到二十里，哨马飞报：“前面有逆军当道。”丑赫扬刀大喝：“人马列开！”当即会同文义亲率众将跃马当先。
霎时间，就旷野间列成一座八门阵。将旗分立，戈戟如林。丑赫、文义立马门旗之下，闪眼前望，只见：对面黑丛丛一大堆军马，高竖大纛标明“靖难”二字。两翼展开，步前马后，布成一座雁翅阵，迎面挡道，恍如城垣。丑赫率兵渐渐向前移动，临近时，瞧见对面认军旗上大书“靖难大元帅，汉王麾下、前军大将军、先锋都督、济南侯”，中间一个斗大的“黄”字。旗下，便是逆将赛咬金黄裳。两旁分列的，便是何敞、雷烈、金强、钱霖、冯卫昭、季龙威、黄亦忠、武中桂、何德胜、蒋绛仙、蔡周、章崇道、李明声，万里明、方正志、云中树十六个妖教余孽。
文义暗想：常闻得江湖上传说：汉王府里金刀、金斧、金枪、金锤四班，都是万夫莫当的勇猛上将，名震四海。这黄裳不是金刀班的头脑吗？怎么部下都是一班霞明观没杀的妖匪呢？看来名传遐迩的汉府四金班也不过如此。想着，便目视丑赫。丑赫一抖丝缰，骤马向前，转面向文义道：“咱们用武的时候到了。大伙儿痛痛快快干他一场吧！”文义答道：“全军锐气在此一战，愿和众弟兄同立这番戡叛首功！”言未毕，陡闻得马后巨雷般一声大叫道：“先锋请住！宰这几个刀下游魂，何劳先锋亲出？要末将们做什么？——贼子快下马受死，咱来了！”声住处，只见镔铁盔，镔铁甲，青战袍，青勒带，跨下黑骅骝，高举青龙刀；人似雷公，马如飞豹；直滚到阵前，径向黄裳突去。直跑到当场才瞧出是黑铁塔聊昂。
黄裳瞧见来将这般迅猛，陡吃一惊，扬起大刀，方待出阵。左旁首将何敞，抢先出马，扬戈迎截。聊昂驰骋极快，飘的突近，将手中青龙刀摩空一绞，早将何敞的长戈甩向一旁，两马相擦而过。何敞大吃一惊，急回马待要赶上时，聊昂已突近汉阵，雷烈、蔡周鞭镋齐举，二马同出，左、右分抄，接住聊昂厮杀。聊昂毫不惊惶，荡开青龙刀，左右扫劈。何敞见了，心中暗喜，急忙骤马挺戈，猛向聊昂后心突刺，想乘聊昂不备，暗下毒手，挑他下马。聊昂雄心直肠，只想阵斩当面两将，一时没顾到马后有人暗算。眨眼间，长戈已离背甲不到五尺，何敞高喝一声“着！”双脆着力猛刺，聊昂忽觉脑后有风，急架开前面鞭、镜，回头一望，陡见何敞翻身落马，一将立马挺槊待刺。
原来聊昂一心前奔时，薛禄立马遥望，见何敞回马，知他决不怀好心，必不是回阵，便仗着自己马快，也没来得及请令骤马飞驶，飙到当场，正值何敞暗算聊昂，心中一急，便就马上探身挺架，尽力一击，打得何敞戈尖向地，——也来不及掉转槊来——就势抡槊杆猛然横打。何敞猝不及防，手足失措，当被架杆拦腰打下马来。薛禄耍的抡转槊来，双手举着，照定何敞背心一筑。顿时鲜血四溅，青草转红。薛禄抽回槊时，何敞背上已成一大窟窿，伏地不动了。
当下，薛禄将长槊一横，大喝一声，直取蔡周。原来雷烈、蔡周双战聊昂，只不过刚杀得个平抵，忽然加上一个薛禄，要二人分敌，各战一员莽将，自然渐渐支持不住，解数散乱，破绽时露，看看立刻就要大败。黄裳这时眼见部卒在阵前抢护何敞的尸身回阵，心中已是又怒又羞，老大的不快；更加上又瞅着蔡周、雷烈被人家杀得没法还手，直朝后缩，顿时腔里一把无名孽火夹着透脊梁一股酸劲，一齐冲脑贯顶。再也按捺不住，急挥手中金刀，朝后一摆，指麾手下众将，一同出阵。这边阵上瞧得，早激恼了茅、刘、施、范四员猛将，同声讨令出战。丑赫大声答道：“那厮们逞仗人多，咱们就大伙儿去剁他娘！”文义便将大旗挽过来，蓦地一卷，统率了众将骋马直冲。连五千马步卒喊杀如雷，山一般向敌阵倒去。黄裳见敌兵来得这般勇猛，心中有些着慌。忙厉声喝令部下：“尽力抵挡，后退的斩！”顿时将尽向前，兵齐挺立，人墙也似的排竖着，准备硬抵。
霎时间，勤王军前军战将，随着正、副光锋“一”字儿排成横阵，后面兵卒也一般并挤成大长一片，潮一般，压近汉阵。黄裳耍开金刀，大叫；“将卒们向前求生取胜呀！勿忘首战建头功呀！”马头动处，豁的限前金光一闪，耳中听得有人高喝：“斩下你的驴头便是头功！”声响处，当前赫然显出一员黄金恺甲，跨紫骅骝，手舞金刀的大将。——却是金刀茅能。——黄裳素来熟闻得大刀茅二的厉害声名，且心中久已深印人传的虬髯蟹面、虎背狼腰的状貌。自己尝夸说：“金刀无敌。”今日撞着个使金刀著名的好汉，倘或不能取胜，这金刀班首将就够丢人了。当下心中一震，十二分留神。茅能马到人到刀也到，豁的向黄裳囟门剁下。黄裳火急扭腰偏头时，“僻”的一声盔上斗大朱缨已被劈断落地。黄裳又是一惊，连忙两臂一振，将金刀横砍过去，想要乘茅能乍到，不及措手时，伤他腰胁。茅能见了不慌不忙，哈哈大笑道：“小小子！你竟敢圣人门前叫卖《三字经》，胆真不小！”说话间，金刀斜下，“铛”的架住黄裳的刀，两腕一拧，“嗦”的反削过去，几乎把黄裳十指削落。黄裳急急两肘下沉，刚保住双手没落，茅能的金刀又向黄裳颈际盘舞过来。黄裳更加惊慌恐惧，连忙勒马后退。茅能骤马紧逼，黄裳便喝令两旁弁卒齐上，许多人蜂一般向茅能攒拥，才仅仅阻得茅能的马更没冲踏阵线。
这时汉军出阵时，勤王军前锋猛将分头接战：钟强抵住金强；魏光敌住云中树；武全挡战方正志；范广独斗钱霖，冯卫照、汤新截战李明声、章崇道；季寿狠拼何德胜，刘勃迎敌万里明；施威挡着武中桂；岳文抵敌季龙威；韩欣酣战黄亦忠；庹忠恶斗蒋绛仙；丑赫、文义亲督大军，冲锋攻阵，并往来救应。一阵混战，直杀得尘起如云，刀光似雪。
汉军前军之中，一班战将，全都是那白莲教霞明观里侥幸逃得性命的余孽。这时两军相遇，他们忽然瞅见勤王军中阵前排列的战将，全是大破霞明观剿杀白莲教的武当、五台武师剑客。仇人相遇，分外眼红。各各咬牙摩掌，待要舍生拼命，报仇雪耻。这边勤王军一班剑客，望见霞明妖教余孽尽在这里，各自欣喜，都想乘此机会，绝尽根株，了却多年辛苦未偿的灭妖荡寇弘愿。人人精神奋发，意志轩昂，那肯轻放仇敌走脱？因此两军战将一经触斗，尽都全神贯注，竭能尽力，勾心斗角，死命撑持，丝毫不肯松懈。
战阵中捉对儿拼斗得最凶狠的要数施威和武中桂。两人两马，纠作一团。初时，施威舞开点铜钢管朱缨凤翎枪，缠住武中桂，盘旋飞舞，银光乱闪。武中桂也展开画杆方天戟，左右前后遮挡还刺，没多时便越杀越紧，纠作一团。武中桂斗够多时，觉得施威力沉手快，久战必要吃亏，便想施诡计来斩这员猛将。主意一定，便夹住坐马，渐向旁移。施威全没觉着，武中桂让一步，便逼一步。一霎时，就被武中桂诱得离开大队许远了。武中桂心中暗喜，虚晃一戟，向施威迎面刺来，想待施威招架时，翻手使戟杆打他下马，再取他性命。施威忽然觉着四面冷静，心中一震，暗道：“不好！”才待回马时，武中佳的戟已刺近面门。施威料他要使翻手戟，知道这一着最难招架，心中大急。俄顷间，戟杆向腰间横打将来。施威在这万无可逃可躲之时，忽然人急智生，就势跃身离鞍，甩个悬空斤斗，横身躺地。武中桂见了大喜，想道：这厮今番着了俺的道儿！连忙骤马过去，双手举戟，照定施威后心就筑。施威正待着他这一着，见他果然如此，心中一喜，就这千钧一发、呼吸性命之际，暗地撂下钢枪，两臂着力，双目凝注，瞅定武中桂坐马的前蹄，待他刚近前一刹那间，两手猛然齐抓，一手捞住一只马蹄，奋起神成，胳膊一振，大喝一声，挺身跃起。顿时将武中桂的坐马提得挺然矗立。再将两臂着力向前一筑，大喝一声“倒！”将武中佳连人带马，掀倒在二丈多远处。接着一个“鹞子翻身”，抓起钢枪来瞅定武中桂掷去。一声喝“着！”那条枪正扎中武中桂当胸，竟将武中桂钉在地下血滩中，眼见得是不活了。施威仰天长吁了一口气，呵呵大笑，腾身跃过去，拔枪在手，抽佩剑俯身割取了武中桂的首级，转身插剑入鞘，将人头悬在腰际。才飞步跨上自己的战马，超跃回阵。
那边阵上斗得正酣，捉对儿厮杀得盔飞发散。章崇道、李明声双攻汤新。无奈汤新身上是个扎不进的，两条长矛讨不着半点便宜，反被汤新的蛾眉刺将章崇道大腿划开。李明声吃惊败退，章崇道更不能忍痛支撑，只得双双拖矛回马望本阵飞逃。汤新大叫：“小子再玩会儿去，怎么就走呢？”挺刺策马紧追不舍。那旁边黄裳瞥见汤新袍裂甲绽，却不流血见伤，料知他一定是练就金钟罩、铁布衫等内功，因知章、李二人很难幸免，便连忙虚砍一刀，抛下茅能，横马飞驰到汤新身后。——想着有内功的最怕伤腹——便急急骤马迈前一步，使回马刀，猛砍汤新肚腹。不料这时文义巡行来到，早已瞅见，突马跃上，挥刀猛挑，“铿锵”一声才将黄裳的刀挑起。那边茅能也已赶近，急于要救汤新，抡刀斜扫，恰又碰着黄裳的刀叶。和文义两下同时夹击，顿时将黄裳的刀头打落，只剩下一根光杆儿在手。慌得黄裳乱舞杆儿，拍马落荒而逃。文义、茅能、汤新三马同驰，大呼急追。章崇道、李明声虽借此逃脱，黄裳反被追得走投无路。
汉军阵上见主将被追，顿时军心慌乱，阵势全散。薛禄首先突入汉阵，范广、聊昂、刘勃、韩欣各抛对手，斜刺里接续冲进。岳文、武全、季寿、钟强、庹忠、魏光各各奋勇突杀。丑赫挥军猛进，倒山硬压过去。汉将都无斗志，各自策马逃生。丑赫便奋起神威，督同众将踹营踏阵，齐杀入汉军丛里，立刻首飞臂舞，人仰马翻，喊杀震天，号声动地。杀得汉兵纷纷乱逃，勤王军沿河追逐。
黄裳正顺着河岸飞马急逃，见本军大败，更加慌急。也顾不得部下将卒，只得伏鞍踝马，舍死急奔。看看离了战场，杀声渐远，已来到一个河曲渡头，心中稍定。正待思量怎生处置自己，耳边猛听得一声画角，顿时旌旗云拥，戈戟星辉，对面弯曲处转出一彪人马来。
赛咬金黄裳是否逃得性命，且待下章再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