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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哥哥后,我回家便脱衣就寝,由于晚上喝了不少酒,精神十分亢奋,躺在床上半个多钟头了,竟然毫无一点睡意。近几个月来,我们家真像人们所说的是时来运转,开始走红运了。自从与白董事长结亲之后,首先是我分到了好单位,接着哥哥又提成了副局长。我心里开始默默规划我以后的升迁之路,干上三年五载,也弄他个副局长干干,后来再沿着副局长、局长……一路干下去。我不禁为目前这美好的现状而沾沾自喜,也为以后我的辉煌前程而陶醉。虽然目前我在功名上八字还没见一撇,但是我已有了金字招牌——我的岳父白皮松,他能轻而易举地给我的哥哥提个副局长,也肯定会想办法为他的女婿提更显要的官。就目前的干部用人机制来说,大部分基层干部都是凭亲戚、朋友以及种种千丝万缕的裙带关系而任用的,有了重要的社会背景和社会关系,就等于有了提升资格。只要不是白痴,靠关系提升的人,都会顺顺利利地沿着副科、正科的康庄大道一帆风顺地走下去。我相信我是一个有能力和抱负的人,假若把我提干了,我以后决不做光知道吃喝玩乐的贪官,我会更好地为社会服务,多做一些对社会有益的事。

我越想越兴奋,脑子里清晰得就像挂了一盏明灯。

我马上就要结婚了,结婚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件顶顶新奇的大好事儿。两个月前,我还沉浸在找不着对象的苦闷中,担心一辈子打光棍呢。现在不仅对象找到了,而且找的是一个能把鹿县踩得晃动的宏大集团董事长的女儿,这是多么令人自豪和骄傲呀,我感到就像做梦一样。截至目前,我仍未曾见过她一面,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美的,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我脑子里一片云雾,我不知道白皮松为什么不让我们现在见面,是不是她长相奇丑?一想到这里,我心里顿时冰冰凉,如果是个奇丑或者有生理残缺的人,我就完蛋了。一个人一生最重要的两件事,无非是事业和爱情,如果找不到称心如意的爱人,事业再辉煌有何益?事业与爱情应该是炭与火的关系,爱情是火,事业是炭,只有爱情之火兴兴旺旺,事业之炭才会更加红红火火。而我一贯认为,好妻子首先是貌美健康,若是一个丑八怪或者生理有缺陷的人,不管她其他方面如何好,一切都等于零。我不想要那种迁就的爱情,我要的是俩人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郎才女貌,无论走到哪儿,人们都会心生羡慕,说,这一对夫妻真般配。

我心里越想越害怕,凭白皮松在县上的势力和影响,他女子嫁人是不愁找个门当户对的,他为什么就一下子同意了与我这样一个穷家小户的儿子结亲呢?我猜想,我那未见面的未婚妻多半相貌不佳,要是太出众了,哪能选到我?我只好安慰自己,相貌平常一点也好,只要不是很丑的,或者身体残缺的就行。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是在战战兢兢中度过的,我一会儿想到她是一个美丽出众的美人,一会猜想她是一个又黑又矮的丑八怪,但更多想到的她是一个跛子、瞎子,或者聋子。这不由得我这样想,她要是一个完整的人,白皮松为什么不让她与我见面?我们终究是要在一起生活,一起生儿育女的呀。每当想到这里,我就如同掉进了浴火之中,浑身每一个地方都火烧火燎地难受。这些想法把我折磨得坐立不安、心神不宁,此前种种的得意全化为泡影,一个又一个地破灭了。要是找个残缺的女子为妻,即使让我拥有金山银山,有何用?即使把联合国主席让我干,我也不稀罕;何况——不行,我得去找哥哥,让他为我做主。

当天下午我就忍不住去找到了哥哥。

哥哥正好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我进去之后就把门关上了。哥哥见我心事重重的样子,就问我有什么事。

我就把那些可怕的念头全告诉给了他。

我这样一说,也把哥哥吓住了,白皮松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子?万一要是残疾人怎么办?他那时只从一个朋友口里知道白皮松的女儿还未出嫁,就是没见过他女儿的面,这么长的时间了,白皮松为什么一直未让女儿露面?

“聪弟,这样吧,是好是坏,今晚上我估计你们肯定会见面的,白皮松的女子要真是你说的残疾人,你就退亲,我这副局长也不要了。” 我望着哥哥感激地点了点头。

“假如是相貌丑一点,也就算了,只要能在一起生活。” 哥哥又这样叮嘱我。

我十分矛盾地答应了。

“晚上按时去,要放精神些,无论怎样,对白董事长要放尊重,人家可不是一般的人。见面之后,记住一定打电话给我。” 哥哥最后对我说。

这些我都没有让父母知道,我不想影响他们目前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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