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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0点整,我骑着自行车,准时到开发新区的家属楼去见我的岳父——白皮松。

B幢楼在夜色中显得影影绰绰,像地堡一样。

当我沿着那白森森的楼梯一级一级向上走的时候,我心里更紧张了。四下一个人也没有,我能听到自己上楼梯的脚步声很沉重,咚,咚,咚,我每登上一阶,心情就加重一层,我实在不敢面对即将出现的一幕——可是,一种无形的命运之手仿佛在后面用力地推动我似的,使我像攀越喜马拉雅山一样艰难,我的双腿像灌满了铅块,心上像吊了一个千斤的坠子,我一步一步沉重地向上迈着双脚。

三四层楼,我竟上了大半天,当我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间房门口的时候,我心里又胆怯了。我把那串白晃晃的钥匙拿出来又放进口袋,我想此刻赶快溜掉,趁序幕还没有拉开时赶快退场,这样无论是悲剧还是喜剧,都与我无关。这样一想,我马上转身就准备下楼梯。可还没有走,我又一下想到家庭现状,哥哥提拔为副局长,我在财政局上班,这一切都是由于和白皮松结亲的缘故,如果我一走,哥哥的提干也许很快会被弄黄,我也许会被赶出财政局。况且,一切还不知道实情,万一白皮松的女儿既不丑也不残,那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我怀着万分复杂的心情,掏出了那串沉甸甸的钥匙,去开那梦一样的命运之门。

防盗门很不好开,花了好几分钟时间我才把门打开。

门推开的时候,我大吃一惊,白皮松正陷在沙发里吸烟,他大概已经坐了很长时间,客厅里满是烟味,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有一小堆了。

“白,白董事长,你已经来了?” 我惊慌失措地问。

他只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示意我坐下。

我就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白皮松今天穿着一身很随便的灰色休闲服,面部也没有了平时僵硬矜持的官相,他显得非常随和,给人一种宽厚仁慈的长者印象,于是我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下来。

“饭吃了吗?” 他关切地问我。

“吃了。” 我诚恳地说。

“你刚才一上楼我就知道你来了,怎么三四层楼就上了那么长时间?” 他定定地望着我问。

我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浑身乏力。”

“哦,原来有病了。” 他在烟灰缸里弹了一下烟灰,“怎么搞的?”

我笑了笑说: “昨天晚上,我哥请我和父母过他那里去吃晚饭,多喝了一点酒。”

白皮松笑了:“赵敏是高兴呀,他马上就要提副局长了。”

我急忙说:“这多亏董事长从中帮忙……”

白皮松猛然转换话题说:“赵聪,你虽然和我女儿定了亲,可仍没有结婚。我今天晚上让你来主要是确定这件事的,要是你真答应,我就把我女儿的一生托付给你,她以后的幸福就由你负责;至于你以后的发展,我自然会给你很好安排的,对我来说,那不是个事。如果你——有其他想法,事情就到此为止,下面的话我就不说了。”

我惊恐地望着白皮松,不知道怎么回答

“当然,在这以前我没有让你们见面,你心里可能猜测是不是我的女儿长得丑,或者是生理不健全,其实并非这样,你现在见见她吧。” 他便站起身把一个房门敲了敲: “白芸,你出来吧。” 随着几下轻轻的脚步声,那个房间里走出来一个让我眼前一亮的十分美丽的女子,只见她穿着一身银灰色圆领套装西服,披着波浪形的长发,五官十分匀称美丽,她的肤色很白,在灯光下像白釉瓷器一样发出夺目的光彩。她的右嘴唇下,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也许今天晚上的安排,她父亲已经对她说了,她见了我显得有一丝的羞涩,她为我们添上茶水后,就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

我这时真为以前莫须有的猜测而羞愧,她哪里是丑八怪和残疾之人,她美得简直就像仙女一样,她的身段是那么苗条,发型是那么优美大方,举止是如此的温婉典雅,真不愧是大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她那高雅的气质不是一般家庭所能培养出来的。

白皮松又开口了:

“我实话对你说,白芸命不好,前几次爱情都失败了,这对她打击很大,精神上受到了一定伤害。我看你这人比较诚实,靠得住,你哥嫂托人一提我就同意了这门婚事,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照顾她。”

我发誓说:“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照顾芸芸,我会把她看得比对我的生命还重要。”

白皮松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缓慢地说:“我一生就这一个女儿,为了她的幸福我什么都舍得,你对她好,就像对我好一样,我会十分感激你的。你假如要是欺负了她,或者让她再受到刺激,我可不依你。”

我一听这话心里打了个激灵,便慌忙地发誓说:“我保证不会欺负她,谁要欺负她,就不得好死。”

“嗯,我会记住你的誓言。白芸很不幸,我平时工作又忙,她非常缺少关爱,希望你以后在她身上尽量多投入感情。”

“我会的。” 我再次保证。

这时白皮松从身边的一个黑包里取出两沓钱,推到我跟前说:“本来嘛,你们结婚是大喜事,应该举行隆重的仪式,好好庆贺庆贺。可你知道,一旦在县上举办婚礼,来庆贺的人就很多,如今反腐倡廉叫得很响,我想避避嫌,让你们出门旅游结婚,这也是为你以后的成长考虑。这两万块钱供你们路上花费。”

我忙推辞道:“白董事长,我有钱,这钱你收回去吧。”

谁知白皮松不高兴了,他说:“你才毕业,手头哪有钱?把钱收下,到远一点的地方玩玩儿,不要节省钱,要是中途钱不够,我再让得水多带些,一定要保证旅途愉快。” 我诚惶诚恐地把钱收下了。

在我和白皮松说话的时候,白芸一直平静地坐在旁边,一言不发。我也不以为怪,女孩子怕羞,况且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她怎好意思主动对我说话呢?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其他话题,看看时间不早了,白皮松便对我说:“你现在就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早晨6点钟你就到这里来和白芸一块儿走。记住,除了家里人,你们旅游结婚的事对谁也不许声张,免得惹下麻烦。”

我点头答应了。

我出门的时候,白芸把我送到门外。我看了一眼楚楚动人的她,我真想对她说一句什么,由于她爸爸就在身后,就不好意思说了。

“你们回去休息吧,夜深了。” 说完我就拿着那两万块钱,下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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