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引言

兹迻录王夫之两段论述:

莽之初起,人即仰之矣。折于丁傅,而讼之者满公车矣,元后拔之废置之中,而天下翕然戴之矣。固不知莽之何以得此于天下,而天下糜烂而无余,如疫疠之中人,无能免也。环四海以狂奔,泛滥滔天,而孰从挽之哉?夫失天下之人心者,成哀之淫悖为之。而蛊天下之风俗者不在此。宣元之季,士大夫以鄙夫之心,挟儒术以饰其贪顽,故莽自以为周公,则周公矣;自以为舜,则舜矣。周公矣,舜矣,无惑乎其相骛如狂而戴之也。

当伪之初起也,匡衡、贡禹不度德,不相时,舍本逐末,兴明堂辟雍,仿《周官》饰学校于衰淫之世,孔光继起为伪之魁,而刘歆诸人鼓吹以播其淫响。而且经术之变,溢为五行灾祥之说,阳九百六之数,易姓受命之符,甘忠可虽死而言传,天下翕然信天命而废人事,乃至走传王母之筹而禁不能止。故莽可以白雉、黄龙、哀章铜匮惑天下,而愚民畏天以媚莽。则刘向实为之俑,而京房、李寻益导之以浸灌人心,使疾化于妖也。子曰:“无为小人儒”,儒而小人,则天下无君子;故龚胜、邴汉、梅福之贞,而无能以死卫社稷,非畏祸也,畏公议之以悖道违天加己也。小人而儒,则有所缘饰以无忌惮;故孔光诸奸,施施于明堂辟雍之上而不惭。莽之将授首于汉兵,且以孔子自疑,愚昧以为万世笑而不疑。《传》曰:“国有道,听于人,国无道,听于神。”古之圣人,绝地天通以立经世之大法,而后儒称天称鬼以疑天下,虽警世主以矫之使正,而人气迷于恍惚有无之中以自乱。即令上无暗主,下无奸邪,人免于饥寒死亡,而大乱必起。(《读通鉴论·平帝》卷五)

王夫之身处易代之时,叹惜两汉之际学术与时事变迁,遂使王莽得手,惨痛之言,良有以也。王夫之言论比较好地概括了两汉之际思想、学术的特殊性,也正是这种特殊性引起我研究的兴趣。就以上引王夫之言论代为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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