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人家

山顶人家

长假里抽出一天爬了一次崂山。崂山很大,有四百多平方公里,我也无数次地登临过,这一次走的却是我未曾到过的线路。从大河东水库沿着河道上行,首先要绕过水库的大坝,然后继续向上缘溪而行。这条山路不像那些开发好的景点,每一处都有很好的石阶路,这是一些偶尔才会见到人工痕迹的山径,很多地方都被林木遮掩在下面,倒是让我们免了日晒之苦。今年很旱,河道里面几乎没有水。经河水常年冲刷的石头很干净,在日光下面白得刺眼,山路曲折,我们一次次地沿着石头穿越河道。据说汛期有水的时候,登山的人们不得不在露出水面的石头上跳着过河,想想也是一道很有趣的风景。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了德文的刻石,有一处很远看得不真切,在接近我们终点的时候,见到了当地人称之为王子泉的一处景观,还真的有一汪清澈见底的山泉水,上面的刻石也是德文:PRINZENBAD。还有1898和1919的年份,大约那是这里开始被称为王子泉的年代吧。回到家里,我认真地翻出德汉大辞典,查阅后确认无误才印证了这个听来的传说。在这样的山路上一直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接近了目的地,那是山顶的一个参场,有一户人家住在山顶上。

崂山上传统的民居都是就地取材的,全部用花岗岩石块砌筑而成。与其说那房子是盖起来的,倒不如说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因为不管怎么看,那房舍和院落都那么自然地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就是所谓的和谐吧。小院的周围种着很多樱桃树,树上挂着很多收获不久的苞米,金灿灿的煞是好看,让我们感觉到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了。在山上,各种自然生长的树木就更多,还有在城里已经很难见到的楸树。让我称奇的是有一棵树上还晒着一张兽皮,问过主人才知道那是一张獾皮,是主人近来的收获。小院的主人姓黄,是一个中年汉子,老黄和他老婆都来自东北,我们造访的时候,老黄的儿子和女友也在,算是一家团聚了。主人住的房子只有两间,一间睡房加一间厨房,另外还有一大间是给宿营山上的人们预备的,里面有一溜火炕,铺着干净整齐的铺盖,屋子里面还有几个支好的帐篷,那是登山的人们自己准备的家当。屋檐下面的空地上堆满了摘下来的南瓜和番瓜,堆着很多当柴火用的树枝,墙面上挂的也是金灿灿的玉米,很有古风的意蕴,一下子就进入了唐诗宋词的那个年代。院子里面种的圣女果,也就是那种小的西红柿,有的已经挂果,有的枝头还在盛开着黄色的小花,把小院点缀得很有生气。我们汗流浃背地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围着石桌坐下,细心的主人在石凳上铺上了羊皮,这样大家就不会担心着凉了。主人给我们准备的吃食也都是自家出产的,煮的南瓜、芋头、地瓜,炒的南瓜和土豆,最难得的是主人特别杀了一只鸡,真正在山上放养的那种,经常在树木之间飞来飞去的,有一些野趣。喝的茶也是山泉水泡的,自己种的崂山茶,很清爽。主人老黄话不多,就在一旁默默地抽烟,山顶上也没有电,到了晚上登山的人们散去,这里应该是寂寞的吧。在当今这样的时代,还可以安心地在山上过这种隐居山林的生活怎么说都像一个传奇故事。我在山上的时候也很自然地想到了孟浩然的那首《过故人庄》:“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这样的经历已经随着时代的发展离我们越来越远了,很庆幸我还能在我的城市里,在咫尺之遥的地方感受这样的时光。

在这样的山居里和主人闲聊是一件很惬意的事,话题也都是些渔樵桑麻的事情,还有那些山里的传说。秋天来了,风有些凉了,吹黄了秋叶,山林的颜色变得丰富多彩,层林尽染真是一个很棒的描述。在这样的山居小驻,心里也多了一份清凉,物我两忘,于是大家开始大声地唱歌,那些发自内心的歌声久久地在峰壑之间,在心灵深处回荡。下山的时候,我已经开始筹划,什么时候再来回访这白云深处的人家。

2009年10月5日登山,10月8日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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