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信
有一个词最适合初春用,这个词叫——翠微杳霭。“雨水”节气一过,树吐芽,花育苞。这个时节的雨多,我们老家称之为“春寒雨丢丢”。
早晨出门,雾气袅袅,草本、木本、藤本的植物们,一起蕴在雾霭里,翠微一片,尤其垂柳,丝丝条条的新绿,似有也无,浮云一般缥缈,根本就是一场幻觉。
捂了一个长冬,植物们都成仙了,既期待又敏感,稍微碰一下它们,就决定一齐绿给你看——层层叠叠的生命,在四季的怀中更迭、枯谢、复活。
什么叫“杳霭”呢?杳霭似乎表达一种失真感,就是“草色遥看近却无”。初春的绿,是一种幻觉上的绿,杳霭的绿,寻无影踪的绿,不真切的绿,好比对一个人有好感,但迫于杂乱的人世纷扰,一直就搁在那里沤着,待真正穷究起来,又不大确定似的。这就是初萌与始发。
说到底,春天的绿皮火车尚未启动,突突突一日千里的绿,要到春深。
午后上班,车过一片湖的西岸,稍微往东一扭头,呵!好样的,几朵辛夷花停在树冠上,紫粉色系的花苞,大大小小,高高低低,打了个结的样子。许多树开花,都热闹,唯独辛夷开花很落寂,可能是那种浅浅的紫粉色系,给人寥落的错觉,简直太像一件败色的陈年旧衫了,有时间的痕迹,更有往事的历经。如同人在春天里,总归有落实感,情不自禁回首往昔——尽管往昔并非一如既往的甜蜜,但,过去了的,再隔着冗长的光阴往后翻,便突显了贵重,于是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