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的小河弯弯的桥
桑园
时常想起外婆家那个村子,时常想起外婆家门前的竹桥,也时常想起弯弯。
那个村子在一个山弯弯里,小河盘盘曲曲拐了许多道弯,只是村里叫弯弯的女孩子却似乎仅有她一个。
初见弯弯,我仅五六岁,弯弯更小些,但已显出安静和灵秀,我们相熟,是因为年龄。我总稚气地要弯弯叫“姐姐”,弯弯也总是顺从地叫,一边稳重地微笑。弯弯有一双白白胖胖的小手,却是极灵巧,常叠上许多各样的小纸船,再邀上我一块儿去桥边“放舟”。河水很清、很柔,水底暗红的细石闪闪发亮,我们趴在桥上,把纸船一只只放在水面,船就顺着水流,打着转流向东去。船白白的,衬着石头很美,弯弯的脸红红的,映着水波,很甜。
我与弯弯成了亲密无间的伙伴。夏天,我们在河边捉虾,在竹林中追逐,在清流中淌玩,踢着水花,与游鱼嬉戏,或是静静地扒在竹桥上,托着腮,跷着脚,看着西落的太阳。冬天,四野都冻僵了,只有小河还是欢快活泼的,我们仍是相伴在小桥上,听哗哗的流水,看粼粼的波纹。
日子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滑过,我与弯弯都日渐长大,我离开山村去进更高的学校,过另一样的生活,而弯弯更积聚了山水的灵性,成了一个善织善绣的巧女。我学地理、念文学,知晓了历史和生命,却找不回孩子的稚气;弯弯织飞鸟,绣游鱼,绢刺下夕阳和流水,却织不牢童年的天真。
终于,我考上了更远的大学,弯弯也已出嫁。竹桥,我童年的亲密伙伴,仍然架在那小河上,河水亘古地流,竹桥亘古地在。一代又一代的孩童在此长大,然后远走,历史就这么重复轮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桥,搭在幼稚童真的心灵里,无论那人已是背井离乡或白发苍苍,桥终究是默默伫立在那方明净无瑕的天地,见证那永生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