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十九首
行行重行行
行行重行行[326],与君生别离[327]。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328]。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329]?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330]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说明
梁昭明太子萧统编《文选》,将这一组无名氏的作品标为“古诗十九首”。一般认为这些诗是汉末那些下层的失意文人的作品,诗中表现的多为感时言愁与相思离别的情绪,对我国的诗歌创作有着很深远的影响。
这是一首思念远人的诗。前四句点明这种天涯万里的思绪。接下来八句极写对远人的思念。“浮云”、“游子”二句,仿佛在问,我的心境如此,你呢?我们真的会面无期了吗?哀怨极深,却含而不露。“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真是将这份离情视作整个生命的泣血之笔,而表达得竟又是如此质朴,令人叹惋。
集评
(梁)刘勰曰:古诗之离别,乐府之长城,词怨旨深,而复兼乎比兴。
——《文心雕龙·隐秀》
(唐)释皎然云:“十九首”辞精义炳,婉而成章,始见作用之功。
——《诗式》
(宋)严羽评曰:《古诗十九首》,非止一人之诗也。“行行重行行”乐府以为枚乘之作,则其他可知矣。又曰:汉魏古诗,气象混沌,难以句摘。
——《沧浪诗话》
(元)杨载曰:观汉魏古诗,蔼然有感动人处,如《古诗十九首》,皆当熟读玩味,自见其趣。
——《诗法家数》
(元)陈绎曾曰:情真,景真,事真,意真。澄至清,发至情。
——《诗谱》
(明)王世懋曰:《十九首》,五言之《诗经》也。
——《艺圃撷余》
(明)王世贞评曰:“相去日以远,衣带日以缓”。“缓”字妙极,又古歌云:“离家日趋远,衣带日趋缓”。岂古人亦相蹈袭耶?“以”字雅,“趋”字峭,俱大有味。
——《艺苑卮言》卷二
(明)陆时雍曰:十九首近于赋而远于风,故其情可陈,而其事可举也。虚者实之,纡者直之,则感悟之意微,而陈肆之用广矣,夫微而能通,婉而可讽者,《风》之为道美也。
——《诗镜总论》
又曰:一句一情,一情一转。“行行重行行”衷何绻也。“与君生别离”,情何惨也。“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神何悴也。“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怨何温也。“弃捐无复道,努力加餐饭”,前为废食,今乃加餐,亦无奈而自宽云耳。“衣带日已缓”一语,韵甚。“浮云蔽白日”意有所指,此诗人所为善怨。此诗含情之妙,不见其情,畜意之深,不知其意。
——《古诗镜》
(明)谢榛曰:“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属对虽切,亦自古老。
——《四溟诗话》
又曰:“格古调高,句平意远,不尚难字,而自然过人矣。”
——《四溟诗话》卷四
(清)宋征璧曰: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俱是格言。
——《抱真堂诗话》
(清)宋征璧曰:十九首及苏、李五言,反复讽咏,便移寒暑。
——《抱真堂诗话》
(清)贺贻孙评曰:不知何所起,不知何所止,一片灵气,恍惚而来。十九首中取一篇讽之亦尔,取一段讽之亦尔,取一句讽之亦尔,合十九首全讽之亦尔。
又:“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以下十二句,字字皆诉生别之苦。末云:“努力加餐饭”,无可奈何,自慰自解,不怨之怨,其怨更深。……通篇惟“浮云蔽白日”五字,稍露怨意,然自浑然无迹,余皆温柔婉恋,使人不觉为怨,真可以怨者也。
——《诗筏》
(清)牟愿相曰:十九首万愁万苦,古今读者万辈,各有愁苦处,恰好触着。
——《小澥草堂杂论诗》
(清)王夫之曰:意在言先,亦在言后,从容涵泳,自然生其气象。即五言中,十九首犹有得此意者。
——《薑斋诗话》卷上
(清)陈祚明曰:用意曲尽,创语新警。
——《采菽堂古诗选》
(清)邵长衡曰:怨而不怒,见于加餐一结。忠信见疑,往往如此。
——《文选集评》
(清)朱筠曰:十九首无题诗也,从何说起?盖人情不能已者,莫如别离,而人情之尤不能已者,莫如适当别离。只“行行重行行”五字,便觉缠绵真挚,情流言外矣。
——《古诗十九首说》
(清)庞垲曰:汉魏诗质直如说话,而字随字折,句随句转,一意顺行以成篇,纯是从三百篇家法。
又:“行行重行行”,非泛用起手也,五字包括终篇。盖本诗人“聊以行国”来,先有“与君生别离”一段在胸中,留之不得,舍之不忍,行而又行,不能自已,故下即云云,皆述行行时意兴也。末意以相思老人,岁月不居,勿以我为念,当于前途努力加餐耳。无可奈何,强以相慰,情词可感。
——《诗义固说·上》
(清)沈德潜曰:《古诗十九首》,不必一人之辞,一时之作,大率逐臣弃妻,朋友阔绝,游子他乡,死生新故之感。或寓言,或显言,或反复言。初无奇辟之思,惊险之句,而西京古诗,皆在其下,是为国风之遗。
——《说诗晬语》
(清)方东树评曰:“行行重行行”,此只是室思之诗。起六句追述始别,夹叙夹议,“道路”二句顿挫断住。“胡马”二句,忽纵笔横插,振起一篇奇警,逆摄下游子不返,非徒设色也。“相去”四句,遥接起六句,反承“胡马”“越鸟”,将行者顿断,然后再入己今日之思,与始别相应。“弃捐”二句,换笔换意,绕回作收,作自宽语,见温良贞淑,与前“衣带”句相应。“衣带”句……如解作“思君令人瘦”意,则为居者自言,逆取下“浮云”句,含下“思君”“加餐”,文势突兀奇纵。“白日”以喻游子,“云蔽”言不见照也,兴而比也。……而温厚不迫。……怨而不怒。……凡六换笔换势,往复曲折。古人作书,有往必收,无垂不缩,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以此求其文法,即以此通其词意,然后知所谓如无缝天衣者如是,以其针线密,不见段落裁缝之迹也。此诗用笔用法,精深细意如此。
——《昭昧詹言·卷二·十一》
(清)方东树曰:大抵古诗皆从“骚”出,比兴多而质言少。
——《昭昧詹言·卷二·三七》
(清)刘熙载云:《古诗十九首》与苏、李同一悲慨,然古诗兼有豪放旷达之意,与苏、李之一于委曲含蓄,有阳舒阴惨之不同。知人论世者,自能得诸言外,固不必如钟嵘《诗品》谓“古诗”“出于国风”,李陵“出于楚辞”也。
又:十九首凿空乱道,读之自觉四顾踌躇,百端交集。诗至此,始可谓其中有物也已。
——《艺概·卷二·诗概》
西北有高楼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331]窗,阿阁三重[332]阶。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333]。清商随风发[334],中曲正徘徊[335],一弹再三叹[336],慷慨[337]有余哀,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说明
这首诗在“十九首”中列第五,是一首感叹知音难遇的诗。诗人被随风传送而来的音乐感动,伫立静听,从哀弦之中体会到了高阁上的演奏者的莫大的悲哀。他所同情的不是演奏者的痛苦本身,而是演奏者的痛苦根本不被理解;也许,诗人之所以被感动,恰恰是因为他本身也有着同样不被理解的痛苦?于是诗人想象自己与未曾谋面的音乐家正是世间少有的可以彼此相通的知音。“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结尾的这一飞扬的想象,写人在孤寂中对知音之渴望,确实很动人。
集评
(唐)李善曰:此篇明高才之人,仕宦未达,知人者稀也。西北乾位,君之居也。
——《文选注》
(元)刘履曰:曾原曰“此诗伤贤者忠言之不用而将隐也。高楼重阶,比朝廷之尊严,弦歌音响,喻忠言之悲切;杞梁妻念夫而形于声,此则念君而形于言。徘徊而不忍忘,慷慨而怀不足,其切切于君者至矣。歌者苦而知音稀,惜其言不见用,将高举而远去。”此说得之。
——《古诗十九首旨意》
(明)陆时雍曰:抚衷徘徊,四顾无侣。“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空中送情,知向谁是?言之令人悱恻。
——《古诗镜》
(明)孙鑛曰:叙事有次第,首尾完净,思远而调响,苍古中有疏快,绝堪讽咏。
——《文选集评》
(清)陈祚明曰:伤知音稀,亦与“识曲听其真”同慨,二诗意相类。
——《采菽堂古诗选》
(清)吴淇曰:“此亦不得于君之诗。自托于歌者,然不于歌者口中写之,却于听者口中写之,且于遥听未面之人口中写之。……曰杞梁之妻,取其身之正,声之哀,意之苦也。至有风传递其声,始有盈耳之叹。……由其声之哀而知其意之苦,于是听者代为之词,若曰:歌之苦,我所不惜,难得者,知音耳。如有知音者,愿与同归矣。”又曰:此亦是从声中摹出个绝代佳人来……更说得缥缈,令人可想而不可即。……此章是述怀,又是未面,故听而止知其意之苦。……此章情在“声”,故用“风”字点醒。十九首中,惟此首最为悲酸。
——《古诗十九首定论》
(清)贺贻孙曰:“西北有高楼”一篇,皆想象之词。阿阁之上,忽闻弦歌,凭空摹拟,幻甚。此下皆描“悲”字之神。“无乃杞梁妻”惝恍疑似,妙不可言。“清商随风发”四句,肉竹之外,别有妙理,此知音者所以难也。盖歌者既苦,则知者自稀,伤知稀即所以惜歌者也。一种幽怨,全从言外得之。自注诗者必以首四句指帝都,中八句自叹才高,而以知稀寓仕宦未达之意,遂令此诗索然。惜哉!
——《诗筏》
(清)方东树评之曰:此言知音难遇,而造境创言,虚者实证之,意象笔势文法极奇,可谓精深华妙。一起无端,妙极。五六句叙歌声。七八硬指实之,以为色泽波澜,是为不测之妙。“清商”四句顿挫,于实中又实之,更奇。“不惜”二句,乃是本意交待,而反似从上文生出溢意,其妙如此。收句深致慨叹……此等文法,从《庄子》来。不过言知音之难遇,而造语造象,奇妙如此。
——《昭昧詹言》卷二十五
迢迢牵牛星
迢迢[338]牵牛星,皎皎河汉女[339]。纤纤擢素[340]手,札札弄机杼[341],终日不成章[342],泣涕零[343]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344]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345]不得语。
说明
这首诗为“十九首”的第十首。是一首情歌,以神话中牛郎与织女的故事比喻现实中两情相悦却被阻隔,不得如愿的委屈与哀怨。
此诗从一女性的角度来写爱情受挫的痛苦。首二句起兴也。后四句写这女子由于见不到爱人而终日痛哭,什么也干不了。最后四句写女子与她的心上人实际上并未隔着鸿沟深渊,可为什么却“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呢?这一疑问确实可以激起人们的许多联想与深深的共鸣。人生多的是这种“美丽”的遗憾。
集评
(元)刘履曰:此言臣有才美,善于治职,而君不信用,不得以尽臣子之忠,犹织女有皎洁纤素之质,勤于所事,不得与牵牛相视,以尽夫妇之道也。惟其不得相亲,有所思系,心不专在,故虽终日机织,不成文章,惟有泣涕而已。夫河汉既清且浅,相去甚近,一水之间,分明盼视,而不得通其语,是岂无所为哉?含蓄意思,自有不可尽言者尔。
——《古诗十九首旨意》
(明)陆时雍曰:末二语,就事微挑,追情妙绘,绝不费思一点。
——《古诗镜》
(明)孙鑛曰:全是演《毛诗》语,末四句直捷痛快,振起全首精神,然亦是《河广》脱胎来。
——《文选集评》
(清)朱筠曰:世上原有一桩境界,处至亲至密之地,而语不能入,情不能通者,历代史事,不可枚举。看他忽然以无情写有情,拈二星来说,说得如真有其事的一般。起二句“迢迢”言远也。“皎皎”言明也。“纤纤”句如见其形,“札札”句如闻其声。“终日不成章”,把一切孝子忠臣终日无聊景况,一语说尽;“泣涕零如雨”,再足一句,然其中之间隔,夫岂远哉?以言河汉,则清而且浅,相去无几,何难披肝露胆,直陈衷曲?乃至“盈盈一水间”脉脉千种,欲语不得,奈何!奈何!此等诗字字痛快,令天下后世处其境者,可以痛哭;不处其境者,可以歌舞。即杜、韩手笔,且恐摹写不到,何况余子?
——《古诗十九首说》
(清)陈祚明曰:十九首所以为千古至文者,以能言人同有之情也。人情莫不思得志,而得志者有几?虽处富贵,慊慊犹有不足,况贫贱乎?志不可得而年命如流,谁不感慨?人情于所爱,莫不欲终身相守,然谁不有别离?以我之怀思,猜彼之见弃,亦其常也。终身相守者,不知有愁,亦复不知其乐,乍一别离,则此愁难已,逐臣弃妻与朋友阔绝,皆同此旨。故十九首唯此二意,而低回反复,人人读之,皆若伤我心者,此诗所以为性情之物,而同有之情,人人各具,则人人本自有诗也;但人有情而不能言,即能言而言不能尽,故特推十九首以为至极。……十九首善言情,惟是不使情为径直之物,而必取其宛曲者以写之,故言不尽而情则无不尽。
——《采菽堂古诗选》
(清)李因笃评曰:写无情之星,如人间好合绸缪,语语认真,语语神化,直追南、雅矣。
——《汉诗音注》
(清)方东树曰:此诗佳丽,只陈别意,旨意明白。妙在收处四语,不著议论,而咏叹深致,托意高妙。
——《昭昧詹言》
回车驾言迈
回车驾言迈[346],悠悠涉长道。四顾何茫茫[347],东风摇百草。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348]?盛衰各有时,立身苦[349]不早。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奄忽随物化[350],荣名[351]以为宝。
说明
这也是《古诗十九首》中的一首。是自警自励之作。
前六句写一久客还乡的游子,在春天的原野上所感到的怅怅春愁。春天新兴的气象,引起的并非生命的蓬勃之感,而是与兴盛相反的对衰老的恐惧。“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一个人得经历多少生生死死的坎坷,才能体会到春天的这一份忧愁啊!后面六句强调生命有限,盛年更其短暂,所以一定要早早地干出一番功业,以获不朽之荣名。这是汉、魏间许多士大夫共同的人生观。
集评
(元)刘履曰:此因回车涉道,顾瞻时物之变,慨然感悟,恨立身之不早也,且人生非金石之固,岂能久存于世?所可宝者,特荣名而已。盖亦“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之意。
——《古诗十九首旨意》
(明)陆时雍曰:王元美尝论此诗云:“奄忽随物化,荣名以为宝”,不得已而托之名;“千秋万岁后,荣名安所之”,名亦无归矣!又不得已而归之酒曰:“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至于被服纨素,其趣越卑,而其情益可悯矣!“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语素而老。
——《古诗镜》
(明)谭元春曰:予尝言“使我有千秋名,不如即时一杯酒”,语近粗荡,使酣放无志人借口。请看“荣名以为宝”,“宝”字响往何如郑重!
——《古诗归》
(明)钟惺评:“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两句,写得旷而悲,不必读下文矣。
——《古诗归》
(明)王世贞评曰:“东风摇百草”,“摇”字稍露峥嵘,便是句法为人所窥。
——《艺苑卮言》
(清)吴淇曰:宋玉悲秋,秋固悲也。此诗反将一片艳阳天气,写得衰飒如秋,其力真堪与造物争衡,焉得不移人之情?“四顾何茫茫”正描写“无故物”光景,“无故物”正从“东风”句逼出。
——《选诗定论》
(清)陈祚明曰:慨得志之无时,河清难俟,不得已而托之身后之名,名与身孰亲?悲夫!古今唯此失志之感,不得已而托之名,托之神仙,托之饮酒,唯知道者,可以冥忘,有所托以自解者,其不解弥深。
——《采菽堂古诗选》
(清)田雯曰:十九首之妙,词义炳婉而成章,后人专称“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二语,浅矣!
——《古欢堂集·杂著》
(清)贺贻孙曰:“回车驾言迈”篇,感寿命之不常,而欲以荣名为贵。“驱车上东门”篇,叹人生如寄,而欲以饮酒自娱。倏而忧生,倏而达生,虽同一感慨,然觉饮酒一语更悲。以此知凡言达生者,皆无聊语也。
——《诗筏》
(清)方东树评之曰:起二句纵断,“悠悠”句以比世运。下纵荡往复言之。“言迈”,“涉长道”,言人生世,进德修业无穷。“四顾”十句,言感草木而易老。“立身”、“荣名”分二意,一老一死皆倒接。此言人生不常,忽与草木同尽,疾没世而名不称。意旨极明白,而气体高妙,语质而豪宕,更胜妍辞丽色。
——《昭昧詹言》
(清)朱筠曰:这首诗从悟后着笔,故起一句曰“回车驾言迈”,言看破世事,不如归去也“悠悠涉长道”足一句。下便从长道生情,见道旁百草,已为东风摇荡而出,是春景也,然草方萌芽,即有荒萎,人当初生,即有衰谢。但见春复一春,故物已尽,焉得不速老乎?说到盛衰有时,人已是胸中雪亮,毫无滞碍,岂有尚不能立身者?立身功名道德皆是。“立身苦不早”,从无可奈何处泛泛说来。“人生”二句又进一层,言即能立身,身非金石,何由长寿?亦不过“奄忽随物化”已耳!说至此,直是烟消灯灭,无可收拾,乃从世情中转一语曰“求点子荣名也罢了”,趣极!
——《古诗十九首说》
(清)张玉榖曰:此自警之诗,前六即出游所见,触起人生易老。“所遇无故物”句,真足感人。……收住劲甚。
——《古诗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