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兮云飞扬
——胜利者的悲哀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西汉·刘邦《大风歌》
历代开国皇帝,除了和尚出身的朱元璋外,最牛的非刘邦莫属了。刘邦是个十足的地痞流氓,从小就不学无术,他的父亲、老师都很不喜欢他,当地人管他叫无赖。可就是这样的一个无赖混混,最后成了历史上第一个平民皇帝,开创了历史上时间最长的大一统王朝。在这个结果到来的时候,相信之前嘲笑过他的人全都要大跌眼镜。
突然想起另一个很牛的人物——曹操,他小时候也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儿。《三国志》裴注引《曹瞒传》:“太祖少好飞鹰走狗,游荡无度。”意思是,曹操年少的时候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看,和刘邦简直是哥俩儿。如果他们生活的年代相同,没准还能成为志同道合的好哥们。
《大风歌》是刘邦称帝后,衣锦还乡时所作。世人评价说刘邦聪明,我觉得最主要的是他懂得为帝之道,知道笼络人心。比起项羽,刘邦更适合当皇帝。假设楚汉之争最后取胜的是项羽,不出意外他应该会继续打压刘邦的残余势力。但是刘邦不同,他把项羽的盟军和下属部队的首领封官拜侯,各自统治自己的封地,等他们放松警惕安于现状以后再各个击破。
大汉王朝初建,欲推翻取而代之的人比比皆是。刘邦先后平定临江王、燕王的叛乱,而后又亲自带兵,镇压淮南王英布的反叛势力。他是历史上第一位御驾亲征的皇帝,如果说一次两次的胜利是侥幸,刘邦能一而再再而三成功平乱,恐怕没人敢再质疑了。
平定英布之乱后,刘邦途径故乡沛县,带着半感慨半炫耀的心态,他把昔日的朋友长辈全聚集了起来,一起分享他所取得的成就。家乡父老都很开心,一定会有人想着:现在的皇帝可是咱村的人,说出去咱脸上也有光;皇帝陛下还是我当年一起混的好朋友呢;这小子游手好闲,怎么就走了狗屎运当上皇帝了,我怎么没这么好的运气……
刘邦可不管那些人怎么想,他当上皇帝是不争的事实,别人再怎么不服气再怎么羡慕嫉妒恨也是白搭。在和家乡父老喝酒的时候,他一时兴起,击筑而歌:
大风刮起来了,云随着风翻腾飞扬。
威武地凌驾海内,平定天下,终于荣归故里。
怎样得到勇猛的士兵去守卫边疆?
有句话叫守业更比创业难,刘邦正是考虑到此才会即兴作了这首《大风歌》。有人说“大风起兮云飞扬”正是形容天下大乱,群雄争霸的场面。联想当时的背景,秦始皇驾崩,即位的皇帝秦二世胡亥残暴不仁,陈胜吴广相继发动起义。再加上其他各路想推翻秦朝统治的势力,天下可谓一片混乱。
在所有争夺天下的势力中,最厉害的当属项羽,西楚霸王的名号可谓威震四方,没有人会料到他最后会败在混混刘邦手上,或许连刘邦自己都未曾料到。世事无常,尤其是在那个乱世之中。
刘邦的天下来之不易,也难怪他会感慨“威加海内兮归故乡”。成功之后再去回忆那段奋斗的岁月,确实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威加海内”四个字,说出来容易,谁又能知道这背后的血泪史。在我看来,刘邦的成功还真应了一句话: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会有一个默默支持他的女人。他的妻子吕雉,也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吕后,才智谋略一点都不在他之下。
吕雉嫁给刘邦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而刘邦已经四十好几了。他们婚后生有一子一女,吕雉带着儿女下地干活,没有任何怨言。后来刘邦起义,她跟着丈夫长途跋涉,颠沛流离,吃了不少苦头。好在结局是好的,丈夫成了皇帝,她也摇身一变由平民百姓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刘邦和吕雉这对夫妻,我怎么看都觉得是天生一对,一样的聪明有心计,一样的心狠手辣。不过能当皇帝的,没几个心肠不硬的。刘邦为了皇位连亲生儿女都可以舍弃,其他人又算得了什么。
据说楚汉之争的时候,有一次刘邦败得很惨,他带着为数不多的随从逃了出去,而楚军则杀向沛县欲擒拿他的家人作为人质。刘邦和吕雉的一双儿女(后来的鲁元公主和汉惠帝)在逃难中遇到了刘邦,本以为有父亲的保护就安全了,谁知道多带了两个人之后马车超重了,怎么跑也跑不快。眼看着楚军要追上来,刘邦又着急又害怕,他心一狠,居然把两个小孩子推了下去。他的随从夏侯婴看不下去,停下来把孩子们抱上车。刘邦又把孩子推了下去,夏侯婴又把孩子抱上车……
公元前202年,刘邦建立了汉朝,正式称帝。他一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最终打败那么多强敌夺得天下,心里肯定也是担心的。要守住如此大的基业,比他当初打天下要难得多。打仗的时候他可以一鼓作气,报着不成功就成仁的态度拼到底。
打完仗以后呢?怎样才能得到勇士去守护边疆呢?这恐怕是刘邦当了皇帝之后最大的心病了,谁不希望自己的天下能被子孙世世代代守下去?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建立了大汉朝,若是没几年就被取代了,说出来没面子,后人听了也会笑掉大牙。
所谓高处不胜寒,站得越高,心里负担也就越重。古代那么多帝王称自己为孤,为寡人,也正是这个意思。他们心里是孤独的,同时要顾忌的东西也太多。刘邦是胜利者没错,可谁又能肯定,胜利者就没有他的悲哀呢?
守业更比创业难,谁能帮我守住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