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假如此生可以不提生计与爱情

序言 假如此生可以不提生计与爱情

朱雀桥边野草花,

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

飞入寻常百姓家。

刘禹锡的《乌衣巷》是老少皆知的一首诗。旧时年里金陵城的烟火况味莫不在其话下。而今南京城的朱雀桥、乌衣巷亦是四方游人趋之若鹜之地。常年都是极有人味的一个好地方。商贩、小吃、老房、旧河,也一一都保有极是古朴端庄的模样。

家距金陵不过三十公里,驱车不足一小时便到。少时不常出门也知道,南京城是离家好近的一座城。这当中一条秦淮河,更是不少游人谈情说爱的好去处。去河边小坐,听人声、看风景,都是上佳的。

只是,平日里,大约鲜有人会想起,这河畔数百年前曾是媚声妖娆的烟花柳巷,也不再轻易谈起昔年住在这秦淮河边艳绝群芳的那八个女子。往事依依,难再回。

而今凭吊,只叹福薄,不能一睹旧时伊人风采。念及当年曾有那么一群文人骚客却在这秦淮河边一枕桃花享尽了风流,竟忍不住心下生有几分嫉妒。

近日,连续去了几回秦淮河,心下百感。秦淮河,素为“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更兼十代繁华之地,被称为“中国第一历史文化名河”。远在石器时代,流域之内便有故事。从东水关至西水关的沿河两岸,东吴以来一直便似锦繁华,人丁兴旺。

至六朝时代,始成为名门望族聚居之地,商贾云集,文人荟萃,儒学鼎盛。至宋代,始成为江南文化的中心。至明代,更是到了十里秦淮的鼎盛时期。明末清初,又有了这艳绝于史册的“秦淮八艳”之故事久传于世。想那旧时年,此处放眼望去,满目定是:

秦楼楚馆,

画舫凌波,

桨声灯影。

数年前,便起了写秦淮八艳的念头。只是不想,一别至今日。方才提笔写就。读余怀的《板桥杂记》,心中惘然。昔日美人如画,孤身侧倚秦淮岸边,看往来行客,所求亦不过只是能得一良人青眼,朝暮贴侍,有家有人有顾爱,如此便可知足一生,聊度一世。以才色事人,求的是生,亦是爱。到而今,旧事皆已苍凉。

那些年的老旧时光,是没有机会复返的。那些年的秦淮风影,亦是再不能得见。往事到底是沧桑了。连美人也迟暮,不在了。能做的,也就只是当一回事后诸葛,提笔写一写,假装自己前生前世是朱雀桥边寂寞的江湖看客。

一萧一剑,竹杖芒鞋,来此游过。

有古画《金陵八艳》,壁挂里是八美人旖旎。陈圆圆、马湘兰、卞玉京、寇白门、李香君、顾横波、柳如是、董小宛。大约是画者私心里照此排了位次。其实是徒然,煞了风景。但也是至此,方才有了“秦淮八艳”的说法。也可备为一观。毕竟,她们是秦淮河边万紫千红里最殊胜的几点风情。

旧时,妓女亦有身价、地位的高低之分。明代秦淮一带妓女便有“南曲”“北曲”之分的说法。南曲,指的便是才色出众的艺妓,以艺事人,通常不出卖肉身。且美人身侧皆有丫鬟侍奉,形同大家小姐。秦淮八艳如是。北曲,则是身价、地位较低的一族,多以色事人,境况凄凉。

文人狎妓之风是旧时传统,历史已久。与才色品格出众的艺妓交往,在文人心中更是一件上上风雅之事。大诗人白居易便曾蓄妓二三,以悦目赏心。所谓“风流”,是放浪不羁,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更是红袖添香、美人在侧的一点文人恋世情怀。

古有“秦淮八艳”。

今有“金陵十三钗”。

旧影秦淮,雅集丽品。

绿树生花,叶叶关情。

只愿一支拙笔能触及旧日之一二风情。

王臣

二〇一五年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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