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科交叉与比较文学学科建设

学科交叉与比较文学学科建设

作为一门学科的比较文学,最初以国与国之间的文学关系为研究内容,注重寻找文学联系的事实证据,分析文学影响的具体途径,基亚说:“比较文学就是国际文学的关系史。”1958年国际比较文学学会第二次大会(即美国教堂山会议)之后,美国比较文学学者提出了一种新的比较文学观,认为“比较文学是一国文学与另一国或多国文学的比较,是文学与人类其他表现领域的比较”,主张比较文学不能局限于寻找文学联系的事实证据与影响途径,而更应该探索完全没有具体关系的两国或多国文学中共同的文学规律。据此,新的比较文学观念不仅将比较文学扩大到没有任何文学联系的世界各国之间,而且还将其他学科引入比较文学,认为比较文学包括文学与其他学科关系的研究,从而形成了比较文学中学科交叉的新景观。

在比较文学作为一门学科出现之前,文学与其他各门学科之间的联系和对这种联系的研究就已经存在,然而这种研究与比较文学中的学科交叉并不相同,它们一者是包括文学在内的各门学科之间的相互比较,一者是以文学为中心,以突出文学特征、探寻文学规律为指归而进行的文学与其他学科之间的比较。虽然如此,各学科之间的相互比较已包括了文学与其他学科之间互为主体的比较,如文学与宗教(宗教与文学)的比较,文学与心理学(心理学与文学)的比较等,所以比较文学中的学科交叉尽管出现的时间并不很长,却因为有以前的研究为基础,也取得了极其丰硕的成果。比较文学中学科交叉的最为常见的形态是文学与宗教、哲学、心理学等各门学科以及文学与其他艺术的比较,这种比较既突现了文学的特征及规律,也丰富了其他学科的内涵,是文学与其他学科之间的交叉互动;比较文学中学科交叉的另一种形态是文学与其他学科在各自的边缘形成一种新的学科,如文学心理学、文学社会学、生态文艺学、文学人类学、文艺美学等,是文学与其他学科的边缘整合;还有一种是从整体上对文学的观照,如从进化论和以系统论、信息论、控制论组成的“三论”等自然科学角度对文学的研究,以及从文化的角度对文学的研究,是对文学的整体观照。对于年轻的比较文学学科来说,学科交叉的诸多研究成果无疑具有重要意义,这不仅体现在实际研究中,如领域的拓展、方法的深化等方面使比较文学学科更臻完善,而且在更深层次上使得比较文学体现出自身的特性。本文将通过分析学科交叉的理论基础,说明学科交叉充分体现出比较文学跨越、沟通与融汇的特点,进而阐述在研究实践中学科交叉对比较文学的完善。

远古初民在面对原始荒蛮的大自然时,虽然对其险恶神秘满怀畏惧,却又把万事万物都看成和人一样有愿望、有灵魂,与之融为一体。简单的自然分工使他们从自然部落向有组织的社会迈出了第一步,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又经历了农业与畜牧业、手工业与农牧业、机器工业与手工业的几次大的分工,人们通过交换而获取所需,社会财富逐渐积累,已足够供养一些从事与生产无关的活动的人,于是产生了一些专门从事管理和艺术、思想等活动的人。人类最初的精神活动与他们的生活一样混沌未分,如古代西方的哲学包括了自然科学及政治学等学科的内容,古代中国的文学概念包括了现代的文学、历史和哲学等不同的学科内容,而原始部族的艺术活动歌乐舞三者不分。然而,在人类逐渐走向文明社会的过程中,政治、法律、伦理和艺术、哲学、宗教等社会和人文的专门学科以及其他许多自然学科,从混沌一体的活动中脱离出来,并逐渐走向更精细、更专门的研究。这种精细专门的研究一方面为人类带来了高度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另一方面却使人类一步步远离了最初与他们融为一体的自然,远离了人类置身其中的现实生活,许多学科的研究对象都是经过抽象、分析之后的一种元素,不复有自然的形态。庄子概括地描述了人类从原始混沌状态向文明社会发展在“道”上的衰退表现:“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恶乎至?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不可以加矣。其次,以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也。其次,以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亏也。”庄子的观点在他所处身的时代如果还显得耸人听闻而被当作奇谈怪论的话,那么在今天已逐渐变为现实而被看作至理名言。

现代社会被称为“知识爆炸的时代”,人类的知识体系已变得特别复杂,知识的分类越来越细,知识的更新越来越快,别说“隔行如隔山”,就是同行之间相互不懂的现象也十分普遍。米歇尔·福柯说:对于历史学家,“过去一向作为研究对象的线性连续已被一种在深层上脱离连续的手法所取代。……分析的层次变得多种多样:每一个层次都有自己独特的断裂,每一个层次都蕴含着自己特有的分割;人们越是接近深的层次,断裂也就随之越来越大”。福柯揭示的现象说明现代知识之庞大已使研究者无法作历时的分析,只能就某一个层面进行静态的、空间式的剖析,“那些传统的老生常谈的问题(在不相称的事件之间应建立什么样的联系?什么是贯穿这些事件的连续性或者什么是它们最终形成的整体意义?能否确定某种整体性或者只局限于重建某些连贯?)如今已经被另一类型的问题所取代:应当将什么样的层次相互区分开来?……应在多长的时间范围内确定事件的各自不同的发展?”

当代许多哲学家科学家已经认识到现代自然科学的高度发展、人对理性的极度推崇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弊端。1992年,世界1575名科学家联名发表《世界科学家对人类的警告》说:“人类和自然正走上一条相互抵触的道路。”对资源的过度开采和对环境的污染使自然生态遭到破坏,资源枯竭,疾病流行。资源的争夺、权力欲的膨胀以及种族矛盾使战争的烟火连绵不绝,恐怖的血腥遍及世界。科学本身对于人类无所谓好坏对错,问题也许在作为科学的基础和背景的人文精神,因此解决人与自然抵触的良药存在于人文科学领域。

由胡塞尔开创的现象学是现代西方人文主义哲学中影响最大的流派。胡塞尔认为,哲学的使命是为科学的确定性寻找根据,而以往的哲学深受科学技术的影响,哲学自身存在着危机,必须建立严格的、科学的哲学。现象学主张通过对意识作本质直观和先验直观的现象学还原,得先验自我,先验自我是世界的本源,是客观确定性的根据,而“主体间性”为先验自我与客观确定性之间提供了通道。根据“主体间性”,胡塞尔提出了“生活世界”的概念。他认为有“三个世界”,即科学和哲学的理念世界、实践活动的生活世界以及纯粹自我和纯粹意识的先验世界。理念世界是生活世界的产物,而生活世界则是先验世界的产物。这样胡塞尔通过一系列方法将科学的最后根据确立为作为实践活动之总和的“生活世界”。存在主义哲学完全以人的现实存在为思考对象,认为荒诞、虚无、恶心、烦恼、畏惧、绝望等是人存在的本真状态,海德格尔对“此在”存在的强调再一次将哲学引向实际的生活世界。维特根斯坦是分析哲学的大家,他在晚期一反早期的语言“图象说”,提出“语言游戏说”,而“语言游戏说”更是对实际生活的强调:“‘语言游戏说’一词的用意在于突出下列事实,即语言的述说乃是一种活动,或是一种生活形式的一部分。”

可见现代西方各主要的哲学流派一改以往形而上学的做法,不再寻求现象背后的真理,而是走向感性的现实生活,认为现象、“此在”、“游戏”自身就是真理。如果说过去因为要认识利用自然而透过现象求本质,使得我们与自然实际的生活世界渐行渐远,那么现在我们认识到远离生活世界使我们失去了太多,从而重新回到了现象本身。与过去形而上学的真理观相比,现代哲学以现象为真理的真理观更具有综合性,是对人类最初的混沌状态的回归,当然这是经过了极其深入细密的分解之后的回归。实际上无论是一门学科内部还是许多学科之间,一方面朝细微方面分化、深入,另一方面也有宏观的综合、融汇,分化与融汇总是同时进行着。而当代各学科过度的分化使沟通、综合与融汇显得格外迫切。在各门学科由于自身的发展而离它们共同的研究对象越来越远的时候,通过整合可以实现各门学科的紧密联系,避免自然科学以为可以主宰自然的不可一世而带来的人与自然的冲突,使人与自然作为一个整体中的部分和谐相处。

如果说沟通、融汇与综合是当前各门学科的共同趋向,那么在此趋向之中,比较文学则显出它独有的魅力。这是因为,与其他学科相比,文学具有整体性、真理性、包容性的特点,更适合于作为学科交叉融汇的基点。

先说整体性。正如人类最初的认识指向一个浑然一体的自然世界,现代各门学科所研究的最终对象也是同一个生活世界,只是它们采取不同的形式,指向生活世界的不同方面。在不同的学科那里,是以生活世界的某一方面来代替整体的生活世界的。如哲学虽然是科学的世界观,是对整个世界的认识,但它的世界是经过抽象了的,生活世界的具体的时间和空间,个人的各种细微感受和体会,自然事物的四季变换等都已经被过滤掉,剩下的只是纯理性的、纯概念的世界。其他如伦理学以人的价值取向和行为准则为对象;宗教关注人对世界的态度,但这态度却更多对现实的否定,而将幻想的世界认为真实;政治学、经济学、法学等其他社会科学更只是以物质生活的一个方面为对象。生活世界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是分工使人们从中衍生出不同的部分,而文学作为一种感性的、形象化的艺术,其内容和形式都最接近作为各门学科共同研究对象的生活世界。文学把生活世界里的人物事件、山川河流、草木虫鱼等天地万物的声色香味、形体姿态原汁原味地再现出来。欣赏一首诗歌可以感受生动的形象、美妙的情感,读一部小说仿佛进入另一种生活世界。文学是以整体的形式表现生活的。再说真理性。海德格尔前期哲学主要是通过分析此在的生存状态来揭示在者的存在结构,而其后期哲学则认为此在存在的本真状态只能通过诗的语言得以揭示,语言与真理的问题成为后期海德格尔哲学的核心问题。在海德格尔这里,语言具有本体论的意义,它不再是技术性的工具,而就是真理本身。文学之诗不是幻想虚构,而是真理自身的敞开显露、澄明去蔽。再说包容性。文学创作重塑了另一个我们处身其中的生活世界,描写人类社会的政治经济、审美游戏等方方面面的活动以及自然事物的外在形态、变化生长等,几乎涉及所有其他学科的内容。如我国的古典小说《三国演义》,不仅塑造了许多生动的人物形象,而且其内容涉及了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社会风俗、技术发明等诸多不同方面的内容,构成了一幅丰富多彩的社会生活画卷。正因为如此,许多研究者常常从文学作品中寻求其他学科的内容,如把《镜花缘》中的药方看作古代医学的成果,从《红楼梦》中了解明清时期的园林建筑以及衣饰、饮食、出行方面的生活时尚等。英国批评家M·阿诺德说:“诗歌的前途无可限量,我们目前视为宗教和哲学的绝大部分东西将为诗歌取而代之。”所以由于文学的整体性、真理性和包容性,对于各门学科的融汇来说,文学是一个合适的基点。

文学自身已涉及其他各门学科的内容,然而这种内容是以原始生活的形态出现的。如文学中的历史,可能是作为背景出现,或者只是涉及某一历史事件的片段,即使是对某一历史人物、历史事件做完整记叙的历史小说,也以形象化的艺术手段进行了再创造,与纯粹的历史记载已不相同。再如文学中的宗教,它或者是文学作品的主体精神,或者描写宗教人物、事件,或者是以宗教故事为题材等,它不可能像宗教研究那样完整地表述宗教教义、宗教仪式、宗教产生发展的历史以及系统研究宗教的本质、作用等内容。文学作品总蕴含着作者的思想认识及价值取向,如现实主义小说常通过人物命运的安排表达对生活的认识,现代主义文学更是以某种哲学观点为表现的“一般”来安排故事和人物,明显表现出受某种哲学思想的影响。但文学中的主题思想与作为学科的哲学的系统思想又完全不同,它更多感性的特征,是以形象的方式出现的。其他如文学中的心理、道德、音乐绘画、建筑雕塑,文学中的政治、经济,乃至物理数学、天文地理、动物植物等,与作为学科的心理学、伦理学、政治学、经济学、天文学、地理学、生物学等虽然有一定的联系,但却有本质的不同。所以,文学与其他学科之间的深层联系仅仅只从文学自身出发难以廓清,只有通过文学与其他学科之间的交叉比较才能得到说明,并进而形成文学的多维意义链。

比较文学中的学科交叉是文学与其他各学科的关系研究,一门学科总是自成一个体系,有它特定的对象、方法、目的和意义等,因此文学与其他学科关系的研究具有系统性的特点,它们之间的联系不是片断的、偶然的、浅层的,而是多层次、全方位、双方互为主体的联系。与因文学包容了其他学科的内容而形成的文学与其他学科的关系相比,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本质联系。如文学与哲学,哲学不仅只给予文学某个观点、方法等,而且将哲学存在的根本意义展示给文学,文学也不仅只给予哲学感性的体验、生动的表述方式等,而且向哲学敞开它的审美本质,从而使文学与哲学在根本意义上相互连接。文学与宗教、历史、心理学、社会学,乃至与政治学、经济学、法学等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学科之间,都通过这种深层的联系而形成意义的连接。这种更深层次的学科间关系的研究,不仅使我们对文学作品中与其他学科内容的联系有更清楚深入的理解,而且使文学与其他学科之间在意义上得以沟通,将不同学科的意义整合为针对同一个生活世界的意义链。

比较文学的学科交叉既是现代社会沟通、综合与融汇趋向的良好实现途径,也突现了文学与其他学科的深层联系,使文学获得一个多维的意义链。而这些就是最初形成比较文学学科的基本目的之一,因此可以说学科交叉深化了比较文学学科的特点,并使之变得更加鲜明。

比较文学作为一门学科出现较晚,对于比较文学的性质、对象、方法、目的等问题,不同国家和地区的研究者根据自身的情况有不同的意见,直到现在仍然众说纷纭,没有一个确定结论。其实理论常常是紧跟在实践之后出现的。随着比较文学研究实践的日益繁荣,研究成果的日益增多,理论的研究也将深入、成熟起来。比较文学的学科交叉是比较文学发展到一定程度出现的,对它之前的比较文学研究有一定程度的发展,对于实际的比较文学研究,学科交叉从不同方面使之得以进一步完善,具体表现为研究领域的拓展、方法的深化等方面。

在综合与融汇成为当代学术研究的大趋势的背景下,比较文学无疑是文学研究打破传统、实行自身的综合与融汇的有效途径。尽管它最初是以跨越国界、研究国与国之间文学的关系的方式进行的,局限于西方世界的各国之间,但仍迈出了综合研究的第一步,拓展了传统的文学研究领域。随后美国学者提出“平行研究”的观点,即以探寻文学规律、突出文学特征为目的,研究完全没有事实联系的两国或多国之间的文学。“平行研究”使国与国之间文学的研究摆脱了事实联系的限制,使文学研究领域进一步扩大。尽管如此,“平行研究”仍然没有走出“影响研究”的突破地域界限的方向,只不过把“事实联系”变成了“没有事实联系”,是在更大范围的地域内进行比较罢了。现在也有人提出“跨文化研究”,认为是对“平行研究”的进一步拓展。文化当然不是一个地域概念,但是“平行研究”在撇开了事实联系之后所做的多国文学之间关系的研究,未尝没有跨文化的意义在内。特别是所谓跨文化更多指跨越东西方文化,因此仍有突破地域界限的意思在里面,或者说“跨文化研究”也没有走出“影响研究”以突破地域界限、拓展文学研究范围的路子。

比较文学的学科交叉则为比较文学的综合与融汇开辟了一条新路,另拓了一片天地。学科交叉已经完全不包含地域的因素,与以前的影响研究、平行研究以及所谓跨文化研究是完全不同的研究。首先是在研究对象上进入了一个更高的层次。比较文学的学科交叉以文学为中心探讨文学与其他学科的关系,多层次、全方位地揭示文学与其他学科在发生发展过程中的内在联系及相互作用。它是以文学作为一个整体与其他学科的比较,相对于不同地域文学的不同表现形态的比较来说,学科交叉不受地域的限制,是更高层次的研究。其次,比较文学的学科交叉拓展了文学研究的领域。与平行研究把文学的具体问题在不同国家的不同表现作为研究对象不同,它不仅研究比较文学本身的问题,更把与文学相关的其他学科的内容引进比较文学,在更大范围内研究文学,揭示总体文学的规律。影响研究与平行研究是在文学学科范围之内对文学在不同地域的形态进行比较,学科交叉所作的比较则是在由文学与其他学科组成的整个社会系统中进行的,有更加丰富复杂的内容。

学科交叉对影响研究及平行研究在领域上的拓展,一定程度上也由于它们有着不同的产生背景。学科交叉产生于科学的深入发展所带来的不同学科领域的整合与融汇,而影响研究和平行研究则是世界一体化趋势在文学研究上的反映。这两种背景尽管有所不同,但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沟通、综合、融汇,两者都从不同方面体现了比较文学的特征。

“比较”是一种基本的思维方式,常常出现于一般研究之中。正因此,许多人认为:比较文学作为一门学科是不科学的,否则,那么多研究中都运用了比较方法,不是都可以称“比较××学”了吗?意大利美学家克罗齐就认为,比较文学不可能变成一个专业。韦勒克说:“比较是所有批评和学科都适用的方法,它无论如何也不能充分地叙述文学研究的特殊过程。”然而比较文学的“比较”与这种作为基本思维方式的“比较”不同,有它独特的规定性。从最初提出比较文学起,“比较”就是跨国别的,只不过是有文学事实联系的国别文学的比较,后来的美国学派把“事实联系”去掉了,使得不同国别、不同语言、不同文化的文学都可以作为研究的对象。从中我们不难看出,比较文学的“比较”,对对象有特殊的规定,它必须是跨国界、跨文化的文学比较。如果说法国学派与美国学派对研究对象的“异”是从地域、文化方面来规定的,那么比较文学的学科交叉就是从学科上来规定比较对象之异的。

研究对象的不同规定使比较文学的学科交叉与法国学派甚至与美国学派在比较方法的运用上出现了不同。法国学派着重寻找不同国别文学的事实联系,以实证代替了比较;美国学派着重寻找共同文学性的表现,要求研究者“必须面对‘文学性’这个问题,即文学艺术的本质这个美学中心问题”。而学科交叉中各学科的比较是以文学为中心,通过与其他学科关系的研究,得到关于总体文学的认识。“它的起点是文学,经过了一个循环之后又回归到文学本体来,但这种回顾并非简单的本体复归,而是一种螺旋式的本体超越,得出的结论大大超越原来的出发点,进入了一个更高的层次。”所以它与影响研究及平行研究的“X与Y”的平行比较模式不同,文学与其他学科的比较是立体的,是全方位、多层次的比较,是静态结构与动态发展相结合的比较:一方面文学作为学科之一与其他学科构成一个社会整体,文学作为社会整体的一个部分与其他学科一起发挥作用;另一方面通过与其他学科的比较、沟通,文学获得对自身的总体性的认识,这是与平行研究所寻找的共同文学性不同的,是从社会整体的层次对文学的认识。学科交叉所运用的比较方法是全方位的、整体的比较,对于比较文学来说,它不仅打开了视野,而且使比较从一种研究方法上升为本体,成为比较文学自身的本质内容。

(写于2003年,何明星为第二作者)

  1. 基亚:《比较文学》,颜保译,北京大学出版社,1983年,第4页。
  2. H·雷马克:《比较文学的定义和功能》,见张隆溪选编:《比较文学译文集》,北京大学出版社,1982年,第1页。
  3. 《庄子今注今译》,陈鼓应译,中华书局,1983年,第66页。
  4. 福柯:《知识考古学》,谢强、马月译,三联书店,1998年,第1—2页。
  5. 同上书,第2页。
  6. 维特根斯坦:《哲学研究》,李步楼译,商务印书馆,1996年,第17页。
  7. 韦勒克:《近代文学批评史》第四卷,杨自伍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7年,第182页。
  8. 韦勒克、沃伦:《文学理论》,刘象愚等译,三联书店,1984年,第40页。
  9. H·雷马克:《比较文学的定义和功能》,见张隆溪选编:《比较文学译文集》,第30页。
  10. 乐黛云、王宁主编:《超学科比较文学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年,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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