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写作与争取认可的努力

今天我们谈论李清照，会把她看作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女作家，她化身为文学史的典范、众所周知的才女，其声名可谓前无古人，也近乎后无来者。

但我们几乎忘了李清照生前的处境与现在迥然不同。不错，她年纪轻轻就以文名世，但仅仅关注这些正面评价并不符合实情。要重构李清照身处的生活世界绝非易事，但我们必须将之历史化，才能更好地理解她。

本章从两方面来探讨李清照生活中的创作情况：写作对李清照本人意味着什么？同代人是如何评价这位能文女子的？为此，我们将聚焦于四个相互关联的主题：她自己对阅读、写作与学习的看法；早期评论中针对她的敌意；李清照诗风雄健，她试图以此风格消除人们对女作家的反感与成见；最后则以她的《词论》结束，文中她逐一批评了当时的男词人。通过这些分析，我们将敏感地意识到李清照在争取当时文学仲裁者的认可时所面临的窘境，而这种努力也影响了她在诗歌与文学批评中的自我表达方式。

正如上一章所言，在李清照的年代，对于女子读书习文是否妥当、女性作品能否被保存，世人的态度不一。名门贵族的确注意到他们的女儿在读书认字之后，会进而尝试舞文弄墨。文献中时不时会谈及一些女作家，如多才的闺秀、为夫代笔的妻子、指导儿子作文的母亲等，族人也显然引以为傲。但反对女子习文的成见十分普遍，鲜有例外。程颐倾慕他母亲的学识，但令他更骄傲的是，程母平生作诗未超过三十首，且都不存于世。而像卢氏女那样敢于将作品公诸于众的少数女性，则预料到她们为此所要面对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