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行者”

乡村“行者”

乡村“行者”,是过客,也是常客,更是乡村不可或缺的一分子。

换米、换面喽!尖亮的喇叭吆喝声,打破了乡村的寂静。片刻,一位大妈赶到村口,趴在三轮车帮上查看、询问;稍后,买卖人扛起米面尾随大妈回家,扛出几袋玉米,交易成功。游走的车厢内,蔬菜、鸡腿、水果等不一而足,且随时令、需要变换,如百宝箱一般。一来二去,村里人与买卖人熟识起来,隔几天就盼着喇叭响起,换点儿啥;赶上饭点儿,会生拉硬拽留买卖人坐下吃饭;需要捎点东西、办点儿事,买卖人也不会推辞,肯定办妥。

有这样一群人,不属于村里,却长年在乡村游走,亦客亦友地融入村里,联通内外;如是不倦不歇、不离不弃执著的乡村“行者”。

绿色的衣装、包裹、单车,邮递员一来,便十分惹眼。喜欢读书看报的,会期待一句“报纸来了”,展开最新一期一睹为快;有亲人在外的,会期待一句“你家来信了”,打开信封激动捧读;若一句“你家小子寄钱来了”,那老人便格外兴奋,在一片夸赞声中笑绽了皱纹;若一句“通知书来了”,那苦读的农家孩子定如金凤凰一般,飞奔迎接,飞出大山。出村时,邮包里又会装上一沓信件、几包土特产。“行者”邮递员,送来的是外面的世界,寄走的是村里的思念。

谁家有个头疼脑热、小病小灾,一个电话,乡村医生便会匆匆赶到。顾不上休息,急忙打开药箱,检查、拿药;若需要输液,又会动作麻利地挂起吊瓶。不管刮风下雨、酷暑严冬,总会见他们在乡村奔走的身影。小时候,曾有乡村医生给我打针退烧、开药治疮;如今,又有乡村医生给父母输液治感冒。“行者”乡村医生,如天使般用他们的仁心、妙手,守护着村里乡亲的健康。

庙会唱戏的习俗,一直在乡村沿袭。每年农闲时节,总有剧团一班人,背井离乡,在乡村辗转奔波。村里男女老幼,场场必到,沉醉在悠扬的地方戏中,忘却了疲惫。或简陋或华丽的舞台,借助演员的演绎,呈现出一个个经典精彩且具教化意义的故事,代代传承不衰。当年演员在村里吃派饭,善良的乡亲会将他们当自家人,做上好的饭菜款待;有的甚至与乡亲结为亲戚,接走一两位农家小孩跟着学戏谋生。“行者”戏班演员,卸下箱子搭台唱戏,拆掉舞台装箱奔走,用自己的辛苦,为单调的乡村送去可心的文化大餐。

货郎、小贩、手艺人,在村里一年到头不断。卖小鸡的,托着两箱绒球般的鸡仔叽叽喳喳地叫醒了春天,引持家的妇女争相买回一群;卖菜籽的,将各种蔬菜种子送到门口,被勤劳的农人借春雨种入田园;卖冰棍的,一声吆喝唤出一伙孩子围拢上来,买一根解渴;粜玉米的,每个丰收的秋季,总会装满一车出村;卖年货的,每个腊月,都会被人们抢购一空。卖香油的,敲着梆子走村入户;劁猪的,搅得猪仔阵阵尖叫;爆爆米花的,“嘣”的一声散出漂亮的花朵;铸锅的,让破铜烂铁废铝重获新生;收农货的,将核桃、花椒、酸枣、药材等统统运出农村换成钱;唱小戏乞讨的,拉着二胡,几句唱词道出生世凄凉……各种行当的“行者”,让整个乡村如集市一般热闹,便利着农人的生活。

当然,这一幕幕虽如在眼前,却正渐行渐远;仍在乡村游走的,大多也换了行头、装备,成了新时代的“行者”。倒是随着乡村留守人员趋多,新生了一群“行者”。有的在城里打工,只在过年过节、农忙时节才回村小住,几日便走;有的在外地安家,周末假日回村里老家看望亲人,或清明时节回村上坟,不会久留;有的小孩儿,被大人在城乡之间送来接走,轮流照看。这是现实,却也无奈。

乡村“行者”,是过客,也是常客,更是乡村不可或缺的一分子;是他们丰富着农村的生活,助力着农村的发展,见证着农村的历史。如今,虽然我居住、生活在城里,但仍眷恋着乡村;这些“行者”,如一个个符号,承载着浓浓乡愁,在我的记忆里游走,牵动着回归乡村的脚步。我热爱这些乡村“行者”,更愿做一名连接城乡虔诚的“行者”,因为我的根在乡村。

(刊于广东《宝安日报》2013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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