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匹兹堡与我的营生

第3章 匹兹堡与我的营生

当前于我来说最重大的问题是,我可以找到怎样的活儿糊口?我已经满十三周岁了,多么渴望自己能够在这片新天地里干些事情来贴补家用啊。可这个念头还是过于大胆了,仿佛噩梦般令我头疼。我那会儿老是想着要赚钱,老觉得我们家一年得赚300美元,也就是说每个月我们得有25美元的收入,总感觉只有那样的一笔钱,我们家才不至于依靠别人的救济。好在那时候的生活日用品都很便宜。

那会儿,霍根叔叔的弟弟常常会和父母亲谈论我的出路。有一天,我目睹了母亲在家里表现得最为悲愤的一幕,这是我终身难忘的情景:他建议家人给我配个小货篮沿街叫卖,因为他觉得我聪明肯干,若我在码头区做个小贩,肯定会有不少的赚头。当时母亲正埋头忙着针头线脑的活儿,一听到这话,她猛地从座椅上跳了起来,朝着他挥起了双手。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知一个被激怒的女人的模样。

“什么?你叫我儿子做小贩?和码头上的粗野俗人混在一起?没门儿!我宁可把儿子扔进阿勒格尼河也不准他去做小贩!滚一边去!”母亲边吼边指向门的方向。霍根先生只好抽身离去。

母亲站在那儿,仿如悲剧中的女王。随即,她瘫坐下来,泪流满面、抽泣着。然后,她把我们兄弟俩揽入怀抱,让我俩不要在意她的失态。她说,这世上可做的事情千千万;只有步入正途,我们才算是世间有用之人,才能受到尊重、得到赞赏。母亲刚才被激怒的一幕简直就是海伦·麦格雷戈回击奥伯迪斯通那一幕的翻版:海伦威胁说“要把战俘碎尸万段,要碎得如花呢子布上的格子那般小”。不过,就发怒的缘由,母亲与海伦完全不可并论。母亲认为沿街贩卖不是安分的行当。她一直教育我们不可以游手好闲;在她看来,贩卖是不光彩的营生,小贩就是无业游民,他们那种游离浪荡的状态让人不生好感。是的,妈妈宁愿怀抱着我们哥儿俩枯萎老去,也不愿意我们和那些低俗的叫卖贩子为伍,将美好的青葱少年时光给抛掷掉而毁了一生。

回顾自己年少时的奋斗历程,可以这么说,我们家是这片土地上最为荣光的。强烈的荣誉感、独立、自尊,就是我们的家风。沃尔特·斯科特认为,伯恩斯是他所见过的最富于远见之人。我认为自己的母亲和伯恩斯不分伯仲。正如伯恩斯所言:“即使转向虚空,她那双眸依然放射着荣誉的光芒。”

母亲那高尚的心灵拒绝任何的低俗、自私、欺骗、诡诈、粗鲁、阴险以及油嘴滑舌。父亲也是正直之人,因其贵族的气质而深得众人景仰。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弟弟汤姆和我也自然而然地养成了良好的情操。

母亲怒斥霍根叔叔胞弟之后不久,父亲就感觉到是该放弃手工织布作坊了。他放下织布机,去棉织厂工作。厂主布莱克斯托克老先生的家乡也在苏格兰,他和我们家一样,都居住在阿勒格尼市。同时,父亲也为我在老先生的厂子里谋到了一份绕线工的活儿。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周薪1.2美元。那可是一段困苦的时光:寒冬里,老爸和我得摸黑起床、吃早餐,赶在天亮前到达工厂,午间匆忙用餐,再接着不停歇地干到天黑。冗长的工时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感觉不到丝毫的工作乐趣。不过,再阴郁的云层里都会有一线亮光,那就是,我能为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家出力了。没错,我是百万富翁,可当前数百万的进项都比不上我年少时第一个周薪所带来的喜悦。少年的我可是家里的好帮手了,我有能力养家糊口了,再也不是父母的负担了。此前,我常常听见父亲欢快地唱起那首《扁舟荡起》,歌曲最后那句是我的奋斗目标。我是多么想做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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