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交大情缘
1.初入数学系
1936年秋,吴文俊顺利进入南洋大学数学系学习。说起来,吴文俊与交大的情缘是打小就结下的。
我与上海交大从小有缘。我的父亲早年毕业于南洋公学(交大前身),他长期在一家外国人开的书店里担任编辑和翻译。在晚上空闲时,父亲常给我讲一些大学的轶闻趣事。……在高中时,上海交大的教授又是我们班级的老师,正是受父亲与交大老师的影响,小时候我就对上海交大有了一个比较深刻、全面的认识。
现交通大学的前身——交通部南洋大学
20世纪20年代的国内高校中,南洋大学(即交大)和北洋大学的历史最为悠久。尤其是南洋大学,在当时被称为“工程师的摇篮”。但学校对数学、物理学、化学等基础课程缺乏必要的重视。在一批有识之士的领导下,南洋大学在基础课改革的基础上,于1930年9月11日正式成立了包括数学、物理、化学三系的科学学院(1937年9月9日宣布改称理学院)。理学院分数、物、化学三系。一年级时不分系同班上课。数学系除吴文俊和赵孟养外,还有两位女生。1937年抗战爆发后,这两位女生不知所终。
17岁的吴文俊是以南洋大学理学院第二名的成绩进入数学系学习的。南洋大学本来录取分数就高,只有尖子生才能考上。吴文俊这样的成绩,对一般人来讲,是相当不错的。但吴文俊并不这样认为:
高考成绩不理想,这对我是一个触动,我明白,要想在交大“出人头地”,只有不断努力才行。
正始中学的“数理王子”却没有得第一,对于自我要求严格的吴文俊来讲,是不可原谅的。他只有用更多的努力来弥补。在这种思想的激励下,初入数学系的吴文俊在大学生活一开始就定下了基调:紧张学习。
当时,校方规定一年级新生必须住校。吴文俊的父母无比钟爱独子,特地在交大对面海格路(今华山路)海格里买下一幢房屋,举家从青浦朱家角迁来新居,以便能够就近随时照顾他上学。但吴文俊终于还是住校了,也算是开始了独立的大学生活吧。
吴文俊与别的同学不一样,在其他同学的眼里,他是个不太合群的人。每个周末,别的同学总是聚在一起或嬉闹调侃或相约游玩,给自己找借口好放松放松。而吴文俊却仍然端坐于图书馆,沉浸于书海中。在图书馆里,他经常会一次借好几本相关的书,然后寻找这些书的相同点和同异点,理清它们之间的联系。
他甚至根据数学和物理的内在联系开始撰写论文,完成了《力学在几何中的应用》的小册子。这本册子是用力学的方法来证明几何定理的,这当然得益于他对数学与物理的钻研。虽然这本册子没有拿出去发表,但他独立思考的能力、喜钻研的习惯,都得到进一步的加强。
交大规定,数学、物理、化学三系一年级的课程是完全一样的。一年级主要的数学课是微积分,由胡敦复讲授。普通物理也是主要课程,由理学院院长裘维裕自编讲义讲授。
胡敦复是中国数学界的前辈。早年在南洋公学、震旦学院、复旦公学学习,后赴美深造,专攻数学。清宣统元年(1909年)回国后任清华学堂教务长,宣统三年(1912年)回沪创办大同学院。上海解放前夕,胡敦复去台湾,意图在那里恢复大同大学,未能如愿。他应美国华盛顿州立大学之聘,任客座教授。1961年冬退休。1978年12月1日,因心肌梗塞逝世,享年92岁。
裘维裕是著名的物理学家,正是他主持了上海交大的基础课程改革,创办了上海交大的物理系和理学院。裘维裕1916年毕业于交通部上海工业专门学校(交通大学前身)电机系,以优秀成绩考取庚款留美,进入麻省理工学院,获得电机科硕士学位。1923年回国,任交通部南洋大学电机系教授,担任直流电机课程。1924年为加强基础课教学转教物理学。1950年积劳成疾,突发脑溢血,病逝于上海。
因长期致力于教学工作,裘维裕有非常丰富的教学经验,所以他的课虽然内容很多,但学生们从来不会含糊不清。裘维裕对学生要求也很严格,只要有问题就决不容许草率解决,必要时还会对学生进行严厉的批评。因此,交通大学的物理课被一些学生誉为“霸王课”,但听过他“霸王课”的学生总能从中受益,多年难忘。吴文俊也是裘维裕的一个追捧者,也因此更加地喜爱物理,甚至在大二的时候,还一度想要转系。
更确切地说,吴文俊喜欢的是理论物理。因为吴文俊的动手能力不太好。也因为这样,吴文俊不喜欢化学。化学要做实验,而一旦实验操作有误,甚至会发生事故,这样后果就严重了。更何况,学化学要记许许多多的符号,而死记硬背一向是他排斥的。
胡敦复和裘维裕都特别强调学生的独立研究能力。在他们的教导下,吴文俊不仅微积分和物理有了质的飞跃,更把独立思考的优点发扬光大。
其间,作为一年级新生的吴文俊还听了陈怀书的初等数学、汤彦颐的高等微积分和复变函数论、石法仁的微分方程和武崇林的代数方程论。这几位也都是教学经验丰富、专业知识精深的教授。吴文俊从中所得匪浅。
这一年也是交通大学在上海解放前最兴旺的一年,在校生达到710人,创交大历史新高。但这短暂的繁荣很快就被日寇的入侵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