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明眸回转:道是无晴却有晴
没有归宿的爱
徐志摩来英国是为了寻找罗素,跟罗素学习哲学,不过这一切都由于罗素被开除而终止。已经放松了几个月的徐志摩开始考虑自己何去何从,究竟是该回国还是该继续留在英国,特别是在他得知罗素接受中国邀请去讲学之后,那种失之交臂的挫败感更是让他感到沮丧。林长民不愿意看到才华横溢的徐志摩在本该精神勃发的年纪如此消沉,于是动用私人关系为他引荐了当时颇具盛名的文学家高尔斯华绥,高尔斯华绥十分热爱中国文化,对徐志摩这个充满才行的小伙子也是非常友好。高尔斯华绥是剑桥大学的教授,在剑桥学院主讲政治学和国际关系,同时还是一位颇具特色的作家,后来他推荐徐志摩进剑桥大学的皇家学院,从此,徐志摩开始了自己和剑桥的缘分。
就是在剑桥,徐志摩的轻灵气韵、浪漫情怀、诗意的信仰才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诠释。他在那里创作了很多的诗篇,也正是通过他五彩缤纷的语言,为剑桥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它在众多的莘莘学子眼中,变成一汪清潭,忍不住地想要前去考究其中的奥妙。
徐志摩经常会陶醉在剑桥的清新氛围中,他经常会带着林徽因来剑桥,两人漫步于校园之中,在康桥上探讨哲学,康河中水静静地流淌,似乎是在悄悄聆听这对璧人的谈话。夕阳西下,月光透过树梢洒在两个人的身上,清幽而浪漫。望着河水之中随风泛起的涟漪,林徽因的心中涌出感动,此时此刻,一个活跃在剑桥的潇洒男子就守护在自己身边。两人同时眺望着康河的远处,就这么静静地凝望着远方,偶尔的相视让彼此忘记了一切。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徐志摩眼中的林徽因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她会突然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一整天,而他,就这么对她念念不忘,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有位结发妻子。
认识林徽因的时候,徐志摩已经身为人夫、人父,徐志摩和妻子张幼仪早在1915年就结为夫妻,那年,张幼仪也不过才16岁。
张幼仪是上海宝山县罗店巨富张润之的次女。张润芝一共有八子两女,张幼仪排行第八。宝山张家是名门望族,所以张幼仪和徐志摩的结合也算是门当户对。但是这桩婚姻却是父母包办,两个人并没有感情基础,徐志摩对张幼仪非常冷淡。
但张幼仪一直觉得没什么,夫妻之间不就是这样嘛。四年后,两个人有了爱情的结晶——一个小男孩,徐志摩对孩子极度疼爱,恨不得时时刻刻抱着他。通情达理的公婆,可爱的儿子,温柔的老公,张幼仪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的婚姻会出现什么变故。
其实很多时候,感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不是你爱我我就会爱你,也不会门当户对才可以互相爱慕。书香门第的小姐可能会爱上山野莽夫;书香子弟也可能沉迷于烟花之地。而很多看似很是登对的公子和小姐却怎么也擦不出火花,徐志摩对张幼仪就是如此,不讨厌,可就是不喜欢。
婚后没几年,徐志摩就踏上了远洋的征程,临行前还叮嘱张幼仪照顾好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张幼仪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她未想到过,这一别竟让他们永远地分别了。如果徐志摩真的弃绝道德、信义、原则和林徽因因爱终成眷属倒也让人无话可说。他虽然漠视伦理道德,却也有着君子操守,他知道自己是个有家室的人,于是,他后来甚至书信一封恳请妻子来英国陪自己读书,以打消对林徽因的迷恋。
1920年,张幼仪果真千里迢迢来到伦敦,可是当她来到徐志摩面前的时候,他又后悔了,张幼仪曾经回忆自己当年到达马赛时候的境况:“我斜倚着船舷,不耐烦地等着上岸,然后看到徐志摩站在东张西望的人群里,就在这时候,我的心凉了一大截……他是那堆接船的人当中唯一露出不想到那儿来的表情的人。”
张幼仪的到来打破了徐志摩的生活节奏,为了节省开支,徐志摩将家从剑桥附近搬到了乡下的一间别墅里,高大的栗树高高低低,蔓延在从房子到河边的路途,高低错落的农舍,炊烟袅袅的烟囱,五颜六色的房顶,都让张幼仪感到兴奋。但是勤俭持家的张幼仪并未得到徐志摩的首肯,相反,他更怀念天真烂漫、充满灵性的林徽因,他的内心一直在呐喊,他开始疯狂地给林徽因写信,令人欣慰的是,他的每封信林徽因都会回。只有林徽因的信才能安抚徐志摩焦躁的情绪。
离家不远的地方有个信箱,徐志摩经常会去那里收取信件,邮差是个长着大胡子的开朗的人,他对眼前的这个每天都会收取信件的年轻小伙子非常好奇,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成了要好的朋友。一天,徐志摩匆忙赶去学校,没时间取信,大胡子邮差就把信送到了他家里,亲手交到张幼仪手中。虽然是一封写满英文的书信,但张幼仪明白,她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女人的第六感可不是随口说说的,她们可以路痴找不到回家的路,她们可以飞蛾扑火般痴傻地爱上一个人,但是对于欺骗和背叛,她们却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那一张张信纸摧毁了她多年来坚守的心。
张幼仪到达伦敦的第二年9月,林徽因和父亲的伦敦寓所的租期到了。10月,林徽因就和父亲回国。张幼仪和林徽因的取舍是此时徐志摩最艰难的选择,但是林徽因的突然回国证明了徐志摩对她无法动摇的感情。这个时候徐志摩真的是将自己的一颗心都放在了林徽因的身上,什么都不顾了。
虽然两个人之间出现了裂缝,可生活仍然要继续。很快,张幼仪怀孕了,她开心地告诉徐志摩说起这件事,满以为即将到来的新生命能改善两人的关系,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徐志摩只是冷冰冰地回复一句“打掉他”,就再也没理会过张幼仪。对于这样一句无情的话语,张幼仪的内心是说不出的痛,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同眠共枕了几年的男人竟然可以无情到这种地步,她以为徐志摩不过是一时间想不明白,时间久了自然会留下这个孩子。可她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打击等着她,徐志摩竟然向她提出了“离婚”。在那个年代,离婚是一件对家族而言十分耻辱的事。张幼仪失声痛哭、悲痛欲绝,可她的楚楚可怜并未打动自己的丈夫,这个男人已经决意要离开她。张幼仪写信给自己的二哥,二哥在得知徐志摩想离婚时,只说了一句:“张家失徐志摩之痛,如丧考妣”“万勿打胎,兄愿收养。抛却诸事,前来巴黎”。
看到自己的丈夫是那样的无情,张幼仪选择了放弃,七弟将她接到巴黎,她投靠了自己的二哥,一直到儿子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