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愚公怎样移山——沙石峪村党支部领导群众艰苦奋斗十年间

看愚公怎样移山——沙石峪村党支部领导群众艰苦奋斗十年间

东生

沙石峪在古长城以南,四面立着高山。早先,只有走投无路的穷苦人才到这“鬼哭狼嚎之地”避难谋生。后来,山外的地主嗅到了人烟,立刻像一群饿狗似的扑进了深山。上自山顶,下至山脚,一片一片被瓜分光了。避难人又遭了大难。多年以来,这个好几十户人家的村庄穷得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了,不但外村人,就连本村的人也都不叫它沙石峪,而叫它大狼峪北沟。八路军来了,人们才知道河北省遵化县有个村子叫作沙石峪……

热情等待多数 耐心说服少数

沙石峪是个干山沟,“滴水贵如油”。一提起水,人们就像头顶烈日行走在茫茫的沙漠里。每天早晨,男男女女到大狼峪弄水,翻山越岭,往返十几里地。路上一不小心打翻了水桶,有人暗自流泪,有人号哭着要跳涧自尽。夜里,有人梦见下雨,拿着水桶往外跑,原来却是风在戏弄人!1951年春天,党号召组织起来,由穷变富。永泉大叔说:“没有水,咋个变法?没有水,咋组织也白搭!先请个风水先生来帮咱找水吧?”全村闹开了。风水先生请是不请?多数人赞成请,少数人坚决反对。一道难题摆在党支部面前:服从多数吧,明知行不通,还跟着人们闹迷信,岂不要犯错误?赞成少数吧,多数群众起不来,岂不是一事无成,寸步难行?难哪,难哪!当年跟敌人斗争,好像还没有这么复杂;再苦,群众也熬过来了。今天,“穷”山却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使人不敢相信自己,而把希望寄托给神仙。风水先生究竟该不该请?争论来,争论去,最后决定:请!年轻人一听瞪了眼:怎么,党支部还讲迷信?

风水先生请来了。人们问他:“你这大年岁,弄啥饭吃呢?”他说:“饭好办,猪肉饺子就行。”“菜呢?”“嗨,菜更好办,炒点羊肉、鸡蛋,再弄点酒,也就过去了。”大伙一听,呆了。永泉大叔说:“好吧,大伙凑凑。只要能找到水,咱就养你的老,天天给你包饺子吃!”风水先生是个瘫子,走路不行,骑驴也不行。于是人们把八仙桌翻过来,找了八个壮汉子轮流抬着他;从山上游到山下,从这山游到那山,整整游了五天。最后,他手往东坡一指:“水在那儿!”

支部书记张贵顺带领群众打井了。年轻人嘀咕他:“嗬,看他那股劲,好像水在下边等他哩!”其实,张贵顺满心想挖到的,恰恰不是水,而是比水更贵重、比水更需要的东西——群众的觉悟、由穷变富的取之不尽的源泉!

一天又一天,人们在猜着,盼着:到底有没有水呀?谜,破了!大人、小孩奔走相告:“没有水!”人们围在一口死井旁边,相对无言。永泉大叔顿足一吼:“走,把风水先生拖来,埋到井里去!”张贵顺说:“埋他干啥?他是咱一天一块大洋请来的。”老人说:“怪我,怪我!说是四丈五见水,五丈深够用,可咱打了五丈八尺深,越打越干巴,连点潮气也没有呀!”他看看山一般高的石头堆,又望望手上的血泡,伤心地说:“咱没听支部的话,咱……咱对不起……”老人孩子似的哭了。

秋天,县里来了个技术员。他风餐露宿,不辞劳苦,终于在山北找到了水源。永泉大叔含泪带笑地说:“小伙子,咱该留下那些猪肉白面,给你包饺子吃呀!”

水的神秘之门被打开了。穷山沟里的人终于看见了一线希望。通过打井,支部既教育了多数群众必须破除迷信,又教育了少数积极分子怎样破除迷信。从此,在沙石峪,修水利比办任何事情都来得顺畅。几个冬天,几个春天,沙石峪人在坚如铁板的石山上,用炸药,用钢钎,用铁镐,凿成了四口水井,一个大蓄水池,十二个小蓄水池。1959年、1960年的大旱抗过去了;1961年又降下更大的灾:一连八个月,没有下雨雪;所有的水井、水池——沙石峪人十年的心血呀,干了,全干了!试种四次都没有成功,直到6月10日,庄稼还没种上。太阳似火烧,人心像火烤。社员大会上,多数人主张立刻出发,到大狼峪提水抢种;少数人说种了也活不成,不如等老天开恩。最后,众人的目光一齐射向张贵顺,仿佛在说:就看你一句话了!张贵顺只说了一句“大伙再琢磨琢磨”,会就散了。年轻人直嘀咕:“还琢磨个啥呀?凭他的威望,只要他说声干,谁还不干?”“真怪呀,那年请风水先生,他向着多数;可现在咱是多数,他又向着少数了!”

张贵顺在支委会上说:“天大的灾,必得有天大的决心来抗。少数人决心不大,勉强种下去,要是灾情更重,少数就可能变成多数,岂不真是‘种了也活不成’?”支部副书记刘义凤接着说:“当年,多数人不觉悟,咱只好说服少数人等待多数,不但把风水先生请来了,而且还带头打井。看起来,咱是后退了一步。可这一步是非退不可呀。好比咱走路,面前忽然有个大坑,你必得退几步,准备好,然后才能跃过去,继续往前走。十年来,咱在水利方面有这么大成绩,就是证明。多数不觉悟不能强迫,少数不觉悟也不能强迫。所以,宁肯晚一点,咱也要把少数人说服。人心齐了,气鼓足了,干得就会更快!”性急的支委们被他们说服以后,又分头去说服别人。张贵顺也和“少数派”一起琢磨。他说:“你们看,除了提水抢种,还有啥更好的法子?”人们连连摇头。“那么,提水抢种是不是最后一条道?从坏处想,种下去可能死,也可能活;不种,岂不是光有死,没有活?凭咱过去的经验,神仙靠不得,天也靠不得,那么,咱靠谁?”“靠国家呗!咱就是靠救济粮活过来的。”“靠国家,这话不错。可是,咱靠国家,国家又靠谁?”一阵沉默。是呀,国家又靠谁呢?还不是靠咱大伙?永泉大叔一边想,一边望着那口干枯的死井,仿佛听见风水先生在笑哩!他往起一站:“好吧,就是上刀山,咱也跟着上!”人心齐了,气鼓足了。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挑呀抬呀,从大狼峪到沙石峪,从早晨到黄昏。太阳,好毒的太阳啊,烧得地冒烟,人冒火。支部号召:“共产党员、共青团员们,拿出上甘岭战斗的精神!咱挑的不是水,是粮食!”

果然,沙石峪人赢得了丰收。单是八天内抢种的七十三亩玉米,平均亩产五百斤。山那边另一个村,和沙石峪地挨着地,因为等天下雨误了农时,玉米亩产量只有三百四十斤。人们说:真是“不怕不识货,但怕货比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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