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秒之差
这里是瑞士巴尔(Baar)小镇,Kimi的家就安置在这里。此时此刻,他正躺在沙发上,左手拿着一瓶矿泉水,右手拿着罗宾的一辆玩具车。罗宾在地上摆弄着玩具。岁月静好。离出发前往阿布扎比参加本赛季的最后一场大奖赛还有三天;这一次,他不用远离家人、孤身离去了;他们全家都会前往现场观赛。然后,2017赛季就结束了。
此时坐在沙发上的Kimi不再是一名赛车手,而是一位父亲。他心情不错地说着话,时不时回应罗宾的咿咿呀呀,一会儿和罗宾一起做游戏,开开玩笑,时而放声大笑,他总能在半当中就识破罗宾的恶作剧,却宠溺地任他玩闹。这位38岁的车手差不多在三年前荣升为父亲。他的小女儿莱安娜,六个月前刚刚出生。和孩子们在一起,每天的生活都比F1充实得多。在赛道上,一切都是循环往复的;两场比赛之间相差无几。而和出生不久的孩子们在一起时,每一刻都与众不同;也许相隔一天,两个孩子就“脱胎换骨”了:罗宾又多学会了一个新单词;莱安娜的脸上又多了新的表情。F1要为这些至亲至爱的家人让步。
“冰人”就坐在那里,但他一点也不“冷酷”。“冰人”是Kimi在迈凯伦车队时期的领队罗恩·丹尼斯给他取的外号。它是一个别名,也是一个保护罩,更是一个工具。他可以以“冰人”的形象驾驶赛车,更能借着这个名头远离赛场外的很多琐事;但是一旦离开了赛车,回到家里,“冰人”也就融化了。
基米·莱科宁因他的沉默寡言而著称。沉默并不是芬兰人的发明,但好像每个芬兰人都把沉默运用得炉火纯青,他们有三宝:缄默、停顿、一句快速的回答后面跟着长达半分钟的沉默不语——不了解他们的人很容易上当,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但实际上一点事也没有。接着芬兰人会若无其事地把话题继续下去,就好像尴尬的沉默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在Kimi的工作中,他的沉默往往起因于一个蠢到不行的问题。然而越是在喧嚣嘈杂的媒体环境中,这样的沉默越会引人关注。对于Kimi来说,沉默是他内向的性格和他的智慧的结晶:如果面对的又是些枯燥无聊的问题,他会边挠着脖子,边憋出两个词打发过去。
基米·莱科宁至今不能融入F1的媒体氛围。2001年,他横空出世,一头栽进了F1的世界里;当时,数百家记者和电视媒体参与了墨尔本的揭幕战,成堆的麦克风争相挤到他的面前。在他以往的雷诺方程式赛车的职业生涯中,很少需要接受采访。然而这样的情况在转瞬间发生了改变。年轻的车手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麻烦,他不得不对着众多媒体,用生涩的、磕磕绊绊的、断断续续的英语回答问题。但麻烦也同时伴随着奇迹:他进入了F1这项世界顶级赛事——仅仅在一年之前,这个世界还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Kimi的老朋友,“前锋”泰穆·内瓦莱宁(Teemu Nevalainen)有一个非常有趣的理论:“如果他没有一战成名,如果他有更多的时间来做好准备,我相信在我们面前的Kimi将会是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我确信,他会比现在无趣得多。他会在接受采访时给出人们想要听到的答案。而现在,他用几个简单的词,表达的内容,都比其他人堆砌的语句有意思得多。”
“如果能隐姓埋名地驾驶F1,那就太棒了。”他这么说道。我确保录音机记录下了他的第一句话。
Kimi不是第一位躲开媒体,或者说害怕媒体的芬兰运动员。但他却是第一位把沉默寡言发扬光大,变成他为世人所熟知的个人代名词的人——他没有刻意想要打造这样的个人形象,却在某一天意识到他其实就是这样的人。一个人最鲜明的个人形象往往反映了他真实的性格,它的形成总是出人意料。而那些不鲜明的个人形象,并不一定能反映一个人真实的性格。这些人设是被打造出来的,经过刻意的学习后展现给世人。Kimi的性格则完全是天然去雕饰的,他身上带着故乡的烙印:他出生于芬兰埃斯波市的卡胡索。
我摁下了录音机上红色的录音键。是时候开始整个采访了。Kimi看了一眼机器,确保机器不会让他分心——也许机器的存在的确让他有些分神,只是他没表现出来。
他不擅长应对那些名流社交;然而就像良药苦口却裨益身体,这样的场合在他的工作中也是不得不面对的。“如果能隐姓埋名地驾驶F1,那就太棒了。”他这么说道。我确保录音机记录下了他的第一句话。虽然他这么说,但他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一个人可以闷声不响地用剃须刀刮胡子,也可以默默无闻地在草坪上除草,但绝对不可能开着一辆价值700万欧元的赛车却不为人知。
“我开卡丁车的时候没有那么多采访,除非你有机会登上领奖台或者参加芬兰锦标赛。在雷诺方程式时期也一样。从雷诺方程式跳级进入F1的比赛我并没有觉得很难适应,是那些突然变多的采访把我惹毛了。我觉得这些采访毫无意义,当然从团队的角度出发我可以理解。但也不用每天来来回回都是一模一样的问题。也许关于这项运动本身就没有太多的问题可以问。他们其实可以直接复制粘贴——这样一切都会轻松许多。”
罗宾摆弄着至少十辆玩具车,他把玩具车放到玩具赛道上。赛道的第一段是弧形的爬坡,要先拧紧玩具车的发条,才能让车子爬到最顶端,随后从顶端沿着赛道一路向下冲。Kimi帮罗宾完成拧发条的任务,他全神贯注地参与到游戏中,而录音机上不断闪烁着的红色灯光,则在提醒着他,采访还在继续。
“一年有20场大奖赛。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每一场大奖赛开赛前的周四,他们都要问上一场比赛的情况,到了周五他们又会问有关自由练习赛的问题。一旦周五练习赛的结果出来,他们就会开始问你为什么你在第八、第七或者第六。这种问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从自由练习赛的结果中制造各种新闻标题,而事实上杆位的归属要到周六才会决出。而正赛则是在周日。”
Kimi打开了今天早上的第三瓶彭达矿泉水(Penta)——这是他的体能师马克·阿诺尔推荐的纯净水,它可以被身体缓慢吸收并且不含任何多余的添加。
我也停下,思考着Kimi日常会如何处理工作中与公关相关的工作内容。法拉利每年的预算超过4亿欧元。这个天文数字承载着各大赞助商各自不同的需求——销售、市场、对品牌发展的愿景以及两个代言人。每个赞助商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来评估本次赞助是否值回票价,却没人把握全局。对于赞助商来说,他们眼里能看到的与车队有关的一切,就是两位车手。其中的一位总是惜字如金,还要时不时地挠挠耳朵。
瑞士奢侈腕表制造商宇舶表,为法拉利提供了4000万欧元的赞助。然而此刻Kimi的手腕上空空如也。我把这个问题抛给了Kimi,因为我很是好奇,这样庞大的付出究竟能得到多少有形的回报。Kimi说他不能戴手表,这会引起他的红疹。我不禁想到这样的做法如果让宇舶的总裁知道,他会作何感想。Kimi说如果有他必须戴着表出席的活动,他会把他的宇舶表装在帆布包里随身带着。我想起了滚石乐队1995年欧洲巡演的新闻发布会。当时最大的赞助商是汽车制造商大众。当记者问米克·贾格尔他觉得大众的车如何时,贾格尔回答,他更喜欢开劳斯莱斯。
Kimi本人的声音和电视里的很像,非常低沉、嘶哑。他的嗓音之所以这样是因为5岁时受的伤。他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脖子撞到了车把手上,造成了他声带的不可逆损伤。不过,这也让他的嗓音听起来别具一格。
明图抱着六个月大的莱安娜从楼上走了下来。Kimi用眼神示意他要陪一会儿妻女。我关掉录音机,走了出去。我在别墅里一边闲逛,一边思考他是如何一路把家安到这里。这里距离埃斯波市的卡胡索有2440公里,而他也用了足足二十年的时间从一个芬兰邻家男孩成长为F1顶级车手。厕所在别墅的中间一层,整体装修风格和别墅保持一致,以灰色和黑色为主。我的思绪又回到了他职业生涯的早期,他签约索伯的那一刻。这个年轻人刚从技术院校的汽车维修专业辍学,坐在拉珀斯维尔小镇(Rapperswil)的一个奢华酒店的桌前,他的面前放着一份文件。同坐在桌前的人包括他的经纪人——大卫(Dave)和史蒂夫·罗伯特森(Steve Robertson),索伯车队的老板——皮特·索伯,以及一名律师。索伯开出了50万美元一年的合同,以及每获得一个积分额外再有5万美元的奖金。签这个合同时,Kimi还住在一栋没有厕所的房子里。很快他们即将拥有自己的卫生间。他想回报他的父母,是他们引他走上赛车之路,让这一切都成为可能。
明图、罗宾和莱安娜出门散步去了。我们得以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以一贯低调、惜字如金而闻名。你之所以沉默寡言,是因为讨厌反复被问同样的问题,还是因为你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Kimi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相反的,他给出了一个有趣的观点。
“有时候即使不好的经历也能变成美好的回忆。所有人都觉得,如果你没有赢得一场比赛的胜利,那这一定是场糟糕的比赛。这么多年,我经历过很多场比赛,从很靠后的位置起步,比如第十名开外,到比赛结束时我最终上升到第四或者第五名的位置。我心里清楚,如果换成任何其他车手,都不可能获得更好的成绩,但是没人会这么想。只有拿到第一你才是最棒的。有时候比赛可能非常无聊,一旦你获得冠军,那记者就会觉得你的表现很精彩。就算你说‘这场比赛糟糕极了,因为其他车手都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事故,而我则非常幸运地获得了第一’,在他们眼里,你依旧是最棒的。这说不通。这就是为什么不愉快的经历也能成为美好的回忆。人们总觉得第一才是最重要的,只有车队的所有工作人员才知道,能够在事故频发的比赛中获得第四已经非常不错了。可人们想看的就是谁站在领奖台上,所以解释这些都没有意义。他们只关注比赛最终的结果。有几场比赛,虽然我退赛了,但对我来说都是美好的回忆,直到引擎熄火前,一切都很完美。比如2002年,我遭遇了许多引擎故障,但同时我又很享受那一年的比赛。虽然结果并不圆满,但是过程中我学到了很多。旁观者是无法理解这种感受的。”
就算你说“这场比赛糟糕极了,因为其他车手都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事故,而我则非常幸运地获得了第一”,在他们眼里,你依旧是最棒的。这说不通。
我在宽敞的客厅巡视了一圈,想找到任何可以展现这位屋主身份、职业和地位的东西。在咖啡桌下的柜子里我发现了一本大大的红色纪念册,由法拉利车队赠送,上面记录了Kimi在2007年获得一级方程式比赛的世界冠军。除此以外,再无其他事物能彰显这位车手曾经的荣耀。低调是这个穿着运动服躺在沙发上的车手的个人特质。
除了传统的媒体,F1里还充斥着许多所谓的围场名人:大牌明星、社会名流、摇滚巨星、商业大亨、各种网红以及政府官员。他们都想在围场“分一杯羹”。他们究竟想要什么呢?他们所追求的无异于那些来自芬兰派尔凯内(Pälkäne)或是日本东京的车迷:第一手的观赛体验、与车手零距离接触、一段难以忘记的美好回忆:“我接触到了那些用生命在比赛的车手。”车手们一直以来都在冒着生命危险逐鹿拼搏。危险吗?那是自然。刺激吗?必须的。
YouTube上有一段视频,是著名演员妮可·基德曼前往法拉利维修区与车手们见面。基德曼伸出手对Kimi说:“很高兴见到你。”Kimi礼貌地握了手,随即就将目光落到了别处。这鲜明的反差说明了很多问题。这段视频很是火爆,因为其中Kimi的做法“不对”。当你面对像是基德曼这样的名人时,有一系列的“寒暄套路”,大家都心照不宣,“您能来真是太让人高兴了,我看过许多您出演的作品;您丈夫的作品也很棒。”但Kimi的表情却直接反映了他的不自在,他不得不从赛车里起身,面对这个职业的“阴暗面”。这是他对于车手这个职业最不喜欢的部分。那些明星应该高高在上,为什么他们要跑到我工作的地方兜兜转转?
Kimi随手用遥控器切换着频道,看到摩托越野赛时停了下来。他专注地看着大屏幕。年轻的车手轮流在场地内驾驶着越野摩托车。大部分时候,他们都腾空着,做着旋转动作冲上半空,再重重地落地,然后驶过一段颠簸的赛道,到达下一个起跳的斜坡。作为一个局外人看来,这比赛险象环生,我不禁脱口而出自己的疑惑:“车手们的裆部会不会在比赛中受伤?”Kimi忍不住笑了,他非常乐意给我这样的菜鸟傻瓜解惑。在摩托车比赛中车手们不会使用裆部护具,因为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是以站姿在骑行,几乎不会坐下来。
Kimi特别喜欢聊越野摩托车的话题,因为他对赛车最初的热爱就源于此,他甚至投资了一个越野摩托车的项目。他拥有一支叫做“冰人一号”(Ice One Racing)的越野摩托车车队,总部在比利时,由前顶尖越野摩托车手安提·皮尔南(Antti Pyrhonen)管理。Kimi深爱着这项运动,甚至在他夏休时住的波卡拉(Porkkalaniemi)那里修建了一条越野摩托赛道。大约三十五年前,Kimi在他位于埃斯波市卡胡索的家门口,骑上了一辆迷你摩托车,这是一辆意塔捷特(Italjet)摩托车的童车,他踩下了人生第一脚油门。这辆车将Kimi带上了追求速度的人生旅途,不曾停歇。Kimi和比他大2岁的哥哥拉米(Rami)把屋外的花园撞得乱七八糟,直到他们进入了汽车的世界。很快Kimi的儿子罗宾也将来到他爸爸用轮胎碾压草地和泥土的年纪。
是什么让追求极速变得乐趣无穷?又是什么让追求极速如此振奋人心?为什么有些人穷其一生,都不能放弃对极速的追求?难道是因为他们的身体里含有不停悸动的病毒么?这超越极限的速度究竟从何而来?在很多领域里“追求极限”都很重要:艺术,商业,还有许多体育项目,在这些领域,成功的关键都在于快速的应变能力、超高强度的磨炼,以及勇敢无畏的精神。一个人如果习惯了每天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生活,他会惊讶于寻常生活的平实无华。一旦你体验过极致,其他的一切都会变得索然无味,这种感觉就像是从最惊险刺激的过山车回到平地上。马蒂·尼凯宁(Matti Nykanen),芬兰最成功的跳台滑雪选手,能从每场比赛短短几秒的腾空中,感受到无上的快乐。然而一旦当他回归日常的生活,却往往迷失自我。一位跳台滑雪大师不堪生活之重压。追求极致的人有时候很难在极限与平凡生活中找到平衡。
Kimi向我谈及了他对极速本身的看法。这可能是他第一次试着去剖析什么是极速;他无法找到精确的词语去形容——但是他懂得如何把车推到极致。言语难以表达,但驾驶却能替他发声。尽管很难将“极速本身”这一概念转化为精确的文字来表达,他依然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只有当极速转瞬而逝的时候,你才会感受到它。有时候,夏休期结束回来后,当我在大直道上全速驾驶时,我把一切思绪抛诸脑后。就好像我即将进入一条隧道,当我猛踩刹车时,也许大概有几秒钟的时间我感受到了极速。然后这样的感觉就消失了。基本上每次休假回来后,第一次驾车时我的脖子都会有些损伤,几乎抬不起头,浑身都很疼。”
我被吓到了,只能继续聆听。
“我从来没有感到害怕。如果我真的感到害怕,那就是时候离开这项运动了。我喜欢坐在车里。驾驶是这项工作唯一的乐趣。你只需要一个人待着。”
虽然我这辈子的汽车生涯都是在普通的民用车中度过的,但我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一级方程式赛车的座舱是世界上最小的工作间。车手躺在量身定做的胶囊大小的座舱里,戴着头盔,膝盖微屈,视线受阻。你和“雇主”之间不会有任何接触,除非通过车队无线电,可以让你和比赛工程师进行沟通。场上其他的车手都是你的竞争对手;其中有一些人想在下一个弯角把你逼出赛道。车手的反应时间在毫秒之间,他们的收入与付出的时间是不成正比的,他们工作时的氛围有时硝烟弥漫,一场比赛胜利带来的效益却往往无法估量。这项工作中最紧张的时段差不多在一个半小时到两小时之间,但是真正投入到工作中的时间远不止这些,放松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当一个车手成绩斐然的时候,他到哪里都会被认出来;而一旦他出不了成绩,那么他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我让Kimi再试图找出一些他工作中的与众不同之处。他思考了一会儿——也难怪他需要花时间思考。很多其他工作也一样,其独特之处难以用言语来表达。换个角度来说,你又为什么要去了解这些工作的奇特之处?就拿读书来举例,你是愿意一个人细细阅读,还是去听作者聊这本书的不同之处呢?你是想听一位作曲家剖析他的作品,还是直接去听作品本身呢?你不会想去听一个水道工跟你汇报他如何完美地安装好了你的热泵。在我的一生中,我阅卷无数,也看过许多对作者的采访。对于后者我印象全无,倒是许多书的内容,让我印象深刻。
“我从来没有感到害怕。如果我真的感到害怕,那就是时候离开这项运动了。我喜欢坐在车里。驾驶是这项工作唯一的乐趣。你只需要一个人待着。”
Kimi换了个坐姿,喝完了手中的矿泉水,打了个嗝。他并不习惯去思考他的工作,他就是那么去做了。我采访了很多和Kimi接触过的专业人士,他们都反复提到了一个词:车手的本能。你要么生而有之,否则没有就是没有。除此之外,一个车手所需要具备的能力,都可以通过训练获得。
“驾驶和驾驶过程中的决断,在我的潜意识里自然而然地形成。如果有人问我是怎么知道哪里应该踩刹车,我没法回答。踩刹车的念头就这么出现了。如果我要去思考我应该在哪里刹车,那我在比赛中毫无胜算。每次都会因为太迟而错过刹车点。作为一个车手,你就是知道应该在哪儿刹车。”
Kimi看了看我,想从我的表情判断我是不是理解了他的意思。我明白他想说的,但我想知道更多。在一场F1比赛中,发车是最受关注的,因为它呈现了这项比赛最大的特色:向着混乱全力冲刺。这是不可思议的一幕。赛车一辆紧贴着一辆加速驶向第一弯。在马来西亚的雪邦赛道,起步时大直道末端的速度高达230公里/小时,而第一个弯道的速度则必须降到80公里/小时。车手的心跳会在发车的几秒钟内迅速从110次/分钟上升到180次/分钟。他的压力会在第一弯时达到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