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旅途中,有人用镜头记录所见,有人用笔记录所闻,也有人只用心来记录所遇。当我们在书写他人的故事时,我们的身影也早已定格在他人的镜头里。当我们将他人定格时,我们的模样也可能早已刻画在某些“当地人”的心中。对我们而言,他是故事;但对他们而言,我们同样也是故事。

我们的旅途在别处,我们的心情也挂在他乡,我们行走在他人的土地上,感受着异乡的风情,但对于他们而言“别处”却是家,“别处”便是生活。无论足迹有多远,感受有多深,当岁月将当初旅途的兴奋和新鲜逐渐冷却,再回首便只剩淡淡的唏嘘。唏嘘的不再是故事的新奇、风光的秀美或途中的人物,而是一种被岁月风干了的“爱”。 此爱曾在他乡,如今却回到家乡。路途中所有遇见的人和事,最终都落格到身边人,自此不再跟旅途有关,而仅仅是与“爱”有关。

生活对我而言是神圣的。不因为在旅途上,即使只在家楼下公园,当我赤脚走路,我的脚丫就能深切地感受到地球的温度、每块地砖所蕴含的工人们劳作时滴下的汗水味道、别人曾走过而留下的足迹、阳光洒在上面的那种热量…… 生活是神圣的,无论在旅途还是在家乡。但当足迹所至之地,回忆所达之处,在漫长岁月的酝酿下,曾经在“别处”的故事变成如今在“这里”的生活,神圣竟然最终升华成一种淡然——就如信徒在皈依初时的激动,在历经岁月的洗礼后对信仰的淡然处之,终于明白生命不再只是生死,而是一个充满爱和慈悲的旅途。爱的信徒之人生旅途,此为“徒·途”。

作为生活的信徒,我信仰命运所给予的那种无常的期待。就如在旅途中所拥有的那种不知下一个陌生将会以何种方式呈现,正因为这种像命运一般无常的茫然而又新鲜的期待感,才会致使我们不停地背上行囊,到一个、一个、又一个的城市、小镇、村庄去探索。当看过许多风景,经历许多故事,最深的感动,肯定不会爆发在旅途中,而是在回家多年以后,忽然看到某张相片、忆起某个场景、听到某个名字而悠悠伤感,轻轻落泪。

作为生活的信徒,我信仰爱是生活永恒的主题。就如我在旅途中所遇见的所有人和事,最终都离不开爱的感动。有些人因为爱而在一起,也有些人因为爱而离开。有些人因为爱而喜悦,有些人因为爱而悲伤。但无论怎样,爱都不会离去——就算恨再深。岁月总会把爱晾干,晒成茶叶,留给日后某个夕阳黄昏来沏泡,先饮尝记忆之苦,后享回忆之甘,最后咀嚼爱恋之甜。

作为生活的信徒,我信仰慈悲是我生活的原则。慈悲不是说让我带着一副救世主的心态去观察旅途中所遇之人,而是在旅途中原以为猎奇的故事,最后都被岁月剥去复杂的外衣,我以慈悲之眼回望她们的过去,以慈悲之心回忆她们的故事,最后只是留下深深的慈悲——那种对生活不易的体谅、对梦想执着的唏嘘、对过去懊恼的同情,以及对爱别离的深深的感同身受。

最后,当她们一一进入我的内心,流诸我的笔端,我骄傲地为她们曾经的岁月重获新生。但同时,她们也最终从我的内心世界里离去,我的梦里不会再有她们的故事,不会再出现她们的模样,当你再跟我提起她们,我会以局外人的感觉倾听,赞叹故事之美。

我感谢她们给予我这么美好的启示;我感谢她们给予我这么深刻的启发;我感谢她们给予我这么感动的因缘——让我最终成为一名虔诚的信徒,迎接人生未来每段不同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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