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深处的河流(二章)
柴画干旱的情景
一条断流的河,因为没有雨水滋润,已经裂痕很深。大片庄稼地,没有雨水灌溉,已成为荒漠。喝着从几十里以外挑回家里的井水,木讷的父亲满脸愁云。
嫂子和妈妈,在屋里嘀咕着。侄子啼哭的声音尖锐刺耳。侄子马上要开学了。上学期的学杂费,还欠着三叔的。还有年初赊欠农药化肥的钱要还。
静坐的父亲,烟越抽越凶;静坐的父亲,被烟呛得满脸是泪,他深沉的眼里,焦虑像山一样绵延。
哥哥从南方写信回来,说,工厂经济效益不好,老板跑了,一个工厂上千人,上百万工资没了。读完信,父亲闭上那双一个月都未曾合拢的眼帘,眼角几滴泪汨汨流出。
下几滴雨吧!父亲扯开嗓子的时候,竟想把带血的疼痛,也扯出来。对着山峦对着稻田,和干枯的河流,喉咙在剧烈颤抖。这些往事总像油画一样,翻开就会有股盐的味道,甚至呛得我泪流满面还会禁不住偷偷想我的父亲我的故乡。
温暖炭火
沿着长满苔藓的石阶,进入村庄。山脚有条小河。旁边是一些野菜地。前面就是座山,需要爬上一天一夜,才能爬完的大山。
山路上白雪、斗笠、蓑衣紧附在山中农家小院门扉的铜环上,也不知村中,谁家在办白喜事,鞭炮与唢呐的声音,强行卸下一小块村里的宁静。
那唢呐声里,装着太多太多生老病死,泡着无法诉说的悲痛和凄凉。
山下,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父老乡亲们啊,至死也烤不烫,焐不暖,冷漠的土地贫瘠的荒山,这一生,太多的事来不及做完。祖父长叹,父亲长叹。
还是半截土墙,腐朽的门窗、断桥相伴。几堆干稻草,数声牛羊喊。昏暗的灯影下,乡亲们聚在一起谈一谈以往。围着炭火,炭火暖暖围住大雪覆盖的村庄,童话般遥远,亲近我的骨头和脸庞。
(选自《时代文学》2013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