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看,慢慢议,慢慢地生活到老——写在伦敦残奥会的缝隙

转入狭窄的老街,沿着十二三度的斜坡向下,我们那辆没有“专用车证”的面包车停在了总部酒店门前。几位行行企企[1]的警官和志愿者简单问了几句话,没有安检门,没有伸向车底的探测器,就让我们施施然进入了酒店大堂,我们这些经历了亚运会安保大阵仗的广州人畅快之余,却也平添了一丝失落。在酒店的负一层,我们拜会了国际和亚洲残奥委会的主要官员,官方活动自有官方报告,此处不赘。

保守?浪漫?

早上,电视屏幕上播出字幕,说剑桥公爵将出席伦敦残奥会开幕式。我们问当地人,谁是剑桥公爵?对方答,就是威廉王子。当晚,残奥会现场,主持人介绍到场嘉宾时忽然报出——“The Queen(女王)!”人们登时为之一振,似乎在场的英国人都与有荣焉。

除了二战期间受到过纳粹飞机的轰炸,几百年来英国鲜有外敌入侵,鲜有血腥的王朝革命,典章制度一直沿袭下来,绅士们穿着玄色西服套装,彬彬有礼地执行“费厄泼赖”,通过民主选举上位的资产阶级政治家也甘于担任女王陛下的首相大臣。据此,你可能会得出“英国是个保守国家”的结论。在英国,“保守”并非贬义,反倒是老成谋国、不偏不倚的人方可尊享的桂冠。后文中将要提到的那位陈市长就曾郑重地自我介绍说:“我是保守党。”

2012年伦敦残奥会

然而,有时候,英国人并不保守,还很有创意。残奥会开幕式的会场边,有许多志愿者的摊档,摆着供观众自取的苹果,且贴有醒目的英文标示——“拿我!”奇怪的是,这并非出于商业目的,也并非为了让观众解渴。开幕式进行到后半场,主持人邀请大家共同咬一口“牛顿的苹果”时,进场发放苹果的谜底这才揭晓。原来,那苹果已经成为开幕式的有机组成部分,已经成为现场全体观众手中的道具。这个创意多么有趣,多么具有有英国特色。

“自从文明的曙光降临大地,人类便孜孜不倦地探求世界内在的规律。天地之为天地,何也?天地之所以存在,何也?即便我们找到了无所不能的世界万全定律,那也不过是一套毫无生气的繁文缛节。”试想,敢于嘲笑英国人保守风气的中国人,如果将来有机会主办残奥会,有人敢在如此庄严的场合发表如此“不庄严”的致辞吗?到底是谁,敢在这庄严的开幕式上“大放厥词”?

他就是斯蒂芬·霍金。

他怎么来了,他也是残疾人吗?霍金出现的前一秒,我还在问这个愚蠢的问题。在我或者大多数人的潜意识里,残疾人就是因为身体原因各方面能力都低于正常水平的人。哪怕是其中的佼佼者,也只能在残疾人的圈子里自娱自乐。就算该圈内最顶尖的南非刀锋战士——奥斯卡·皮斯托瑞斯,参加健全人的奥运会也只能是凑热闹。百米金牌与百米纪录?想都别想。然而,在霍金的赛场上没有残健之分,他领先于跑道上所有的人,他领先于全人类。但是,他的确是个残疾人,还是个重度残疾人,他没有逃避残疾的标签,没有回避残疾人的活动,还出任了残奥会开幕式的嘉宾。

戴维·布伦基特和霍金齐名,是英国另一位著名的残疾人。他是一位盲人,曾先后担任英国教育和就业大臣、内政大臣,在布莱尔内阁中位列第三。当地人谈及这二位,首先说的是他们的能干,其次说的则是他们的绯闻。能干者不一定浪漫,但绯闻却非浪漫而不可得。

英国人即便算不上浪漫,也起码能称得上有诗意,从地名中就能看出几分。有一座小镇,名叫“水上的波顿”,清浅的小河穿镇而过,假日里男女老少悠闲地在河边晒太阳,黄狗在河岸间往返嬉戏。大文豪莎士比亚的故乡斯特拉福,全称是“埃文河畔的斯特拉福”,这么长的地名英国人也不嫌累赘拗口。开幕式上,埃文河畔的树荫下,十几个古代农夫扮相的英国人围着一辆没有马的马车,演绎着莎士比亚的剧作。这些演员演技不高,似乎只是一些业余爱好者,但他们对艺术的热爱却是真实的。

另外,在英国,大庭广众旁若无人地呼唤着“爱人”的也大有人在,这些人心底必定蕴藏着炽热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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