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艺》摘录
情绪的语言,是自然地带着节奏的。
可是,要在作品上活泼地传达出那种节奏,却非有一番刻苦的工夫办不到!
形式,严格地说起来,它正是内容的一个特殊部分。
诗的欣赏者太偏重头脑,是一种灾害。
把自己艺术的一切表现方式限定了,就等于把所有创作的内容凝固了——可是那(内容)却应该是发展的、多样的、活跃的。
诗人的艺术,应该宗师自然:
你看,一匹蚂蚁和一个人,在躯体的构造上,不都是那样完整么?
普通的词典是散文的。
诗人有他特用的词典——那大都是出自生活,而又秘藏在自己的脑子里的。
好的诗作应该叫人超越现实,却不是叫人避开现实。
不得已才拿起笔来的作者,往往却永远占住了艺术的王座。
艺术有它创造上的自由。
可是,这种权利并不是没有疆界的。它如果超越过一定的社会、心理的真实及艺术法则,那么,它不过是一种有意的或不经心的恶戏罢了。
如果有些艺术家用语言去遮蔽他的思想,那或者因为他更有力地表现它。
透过复杂,才有真正的单纯。
我们应该原谅那班象征主义者。
他们所以不赞成表现一定的事物和思想,正因为他们只怀有那些空漠或颓靡的情调罢了。
诗所以缺少“达诂”,大概因为达者未必肯“诂”,而“诂”者未必真“达”。
诗学上的冶容派和毁容派,都是错用心机的人。
因为作品的声音姿色,是要根据一定的内容去决定的。
不善学习的一种有力证明,是自己写出来的太像自己所爱读的作品。
诗人是用腻友态度去施行明师教训的。
诗中的“理趣”,应该像盐味在海水中,香气在花瓣中。
诗是图画、音乐和哲学的和声(Harmony)。
诗是一种乔木。
它的根深入泥土,那枝干却高拂云宵。
诗人一染上江湖气,就把那应有的“真纯”断送了。
在艺术上所谓“卓越的技巧”应该是“表现上最适切”的同义语或换一种说法。
艺术上的许多问题,追根究底,自然都是生活问题。
可是,忽略了许多细微曲折的情况和关联,“生活艺术论”就容易成了立体派的图画。
艺术家用缺略去表出完全。
“侥幸”这个名词,用到那个真正成功的学者或艺术家身上,都是不可饶恕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