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常规
重庆作为一座以“山高路不平”闻名的山城,学校里要找一个篮球场都不容易。打枪坝是城垣边一个空旷的坝子,平时做演习打靶用,故名打枪坝。在当时的重庆,打枪坝也是唯一一个能容纳一万人左右的群众集会场所,在大革命时代,人们经常在这里举行大的集会。
3月31日,群众大会正在召开,受刘湘指使的打手们突然对集会民众展开袭击和屠杀。现场被打死打伤和踩死踩伤的人到处都是,呼救声、哀号声溢于场外,惨不忍睹。
自此,重庆一片白色恐怖。刘湘的人只要见到稍有左倾嫌疑,也就是他们所说的“红脑壳”就一个都不放过,许多共产党人和国民党左派人士被抓被杀。杨闇公在惨案那天跳墙脱险,但在化装前往武汉的途中被便衣队抓获,随后被秘密杀害于重庆浮图关,时年仅二十九岁。
杨闇公是刘伯承青年时代的挚友及引路人。得知杨闇公牺牲的消息,刘伯承悲痛万分。直到三十多年后,与杨闇公交往和工作的诸多细节仍不断地唤起刘伯承对往昔的追忆,他称赞杨闇公“意志坚强,有毅力,有决心”,并且由衷地希望“重庆应该修一个纪念牌来纪念这些烈士们”。
“三三一”惨案的发生时间比蒋介石“四一二”反革命政变还早半个月。惨案发生后,刘湘竭力封锁消息,但刘伯承通过重庆友人所发的电报,当天晚上就得知了详情。
远在“三三一”惨案之前,刘伯承就提出要放弃泸州,北上与开江起义军会合,但两名旅长陈兰亭、皮光泽又犯了与过去一样的毛病,他们贪恋泸州的盐税,不愿轻易离开。于是刘伯承只能一面做好守城准备,一面通电讨伐刘湘。与此同时,武汉国民政府发来电令,委任刘伯承为国民革命军暂编第十五军军长,黄慕颜为副军长,起义军士气为之一振。
“三三一”惨案标志着刘湘完全背弃了武汉政府,其他军头也紧随其后,相继投入蒋介石阵营。4月6日,蒋介石兵分五路“讨伐”武汉政府,刘湘立即领衔与杨森、邓锡侯、赖心辉等人共同发出了反共拥蒋的“青电”。见刘湘等人主动示好,蒋介石顺水推舟,委任刘湘为第五路总指挥暨四川团练委员长,将四川、西康方面的“讨伐”交由刘湘、杨森共同负责。
对蒋介石而言,刘伯承领导的泸州起义军无异于“讨伐”武汉政府的一块绊脚石。同样,刘湘也视泸州起义军为插入他胸膛的一把钢刀,欲除之而后快。他邀集赖心辉、刘文辉和驻守川黔边境的黔军一部,组成川黔联军,号称十万之众,并以“泸州失主”赖心辉为总指挥,大举围攻泸州。
泸州三面环江,仅龙头关一条陆路可通。面对优势敌军,刘伯承再次提出从龙头关突围的计划,可是又遭到了陈兰亭、皮光泽的反对。他们反对的主要理由,是对杨森存有希冀,希望在坚守泸州的同时,杨森能在朱德的策动下协助起义军夹攻重庆。
实际上杨森当时已经投蒋,朱德也被迫离开了杨部,只是由于泸州被围的缘故,起义军尚蒙在鼓里。
守城必守野,乃是自古守城常法,意思是要想守住一座城池,必然还要在城外占领制高点,实施内外配合作战。守顺庆时,刘伯承尚可如此,但守泸州就不行了:川黔联军号称十万,实际兵力至少也有数万,而守军只有数千人,数量上过于悬殊,根本不敷使用。
刘伯承决定打破常规,他根据泸州可以设水为障的特点,大胆放弃了泸州沱江对岸的制高点五峰岭,集中兵力扼守长江、沱江口岸。
泸州税源富足,向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从历史上看,敌方多沿沱江进攻泸州,盖因沱江狭小,抢渡容易。在刘伯承的指挥下,起义军在沱江江面上设置了不相连接的浮木,并用竹子编成大竹篓,装入石块,沉于河边,以便使敌军的船只难以靠岸。
夜间涉水偷渡,亦不得不防。起义军除将从全城征集来的煤气灯、小型电灯悬挂于城墙之上外,又将电影院的放映机改装成探照灯,夜间不停地对江面进行扫视,从而使得沱江一带到了晚上如同白昼一般。
由于部署严密,川黔联军围城半月仍未取得任何进展。知道刘伯承用兵厉害,赖心辉便想到了采用里应外合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