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妇怨

诗人从一个征妇的遭遇，反映战争给老百姓带来的灾难，流露出对元统治者穷兵黩武的不满。元代统治中国将近一百年，战乱不断。诗中“云山烟水隔吴越”，影射朝廷下令进攻云南，镇压彝族反抗的战争。至顺元年（1330）五月，云南宣慰使土官禄余因讨伐秃坚有功，授参知政事的官职。随后禄余又去投靠秃坚，彝族首领们相继造反，平章帖木儿不花被杀，朝廷令云都思帖木儿率江浙、河南、江西三省的两万兵马，与湖广省脱欢共同进军征讨。至顺二年（1331）四月，阿剌忒纳失里及各省兵十余万进擒伯忽阿禾，斩之。云南东部的彝族首领们降服，恢复了中庆路。有柳切无栽长亭[1]，有女切无归征人。长亭杨柳自春色，岁岁年年送行客。一朝羽檄风吹烟[2]，征人远戍居塞边。辚辚车马去如箭[3]，锦衾绣枕难留恋。黄昏寂寞守长门[4]，花落无心理针线。新愁暗恨人不知，欲语不语颦双眉[5]。妾身非无泪，有泪空自垂。云山烟水隔吴越[6]，望君不见心愁绝。梦魂暗逐蝴蝶飞，觉来羞对窗前月。窗前月色照人寒，迟迟钟鼓夜未阑。灯阑有恨花不结，妆台尘惨恨斑斑。半生偶得一锦字[7]，道是前年苦战时。一朝血杵烟薮除[8]，腰间斜挂三珠虎[9]。妾身自喜还自惊，门前忽闻凯歌声[10]。锦衣绣服归故里[11]，不思昔日别离情。别离之情几青草，镜里容颜为君老。黄金白碧买娇娥[12]，洞房只道新人好[13]。

【翻译】

有柳树切记不要栽种在长亭，

有女儿切记不要嫁给出征人。

长亭杨柳春天一来泛青色，

岁岁年年都要送走远行客。

一天紧急军令传来烽烟，

征人离家镇守要塞边。

车声辚辚，战马飞驰快如箭，

锦衾绣枕实在很难留恋。

黄昏寂寞只得独自守长门，

春去花落没有心思穿针引线。

新愁旧恨没有人们理解，

想说又不好开口，只能紧皱双眉。

我自己不是没有伤心泪，

有了眼泪也只能暗自往下垂。

云山烟水远远隔着吴和越，

望不见夫君心里忧愁欲绝。

梦中偷偷追随那翩翩的蝴蝶，

醒来羞于面对窗前月。

窗前那清冷的月色照心寒，

报更的钟鼓迟迟不响夜漫漫。

油灯烧尽不结灯花，

梳妆台堆满尘土恨斑斑。

半生偶然接到一封信，

诉说前年战时受的苦。

一旦血流漂杵的战火已消除，

腰间斜挂着三颗珍珠虎。

我喜不自禁又感到吃惊，

门前忽然传来凯歌声。

锦衣绣服得意洋洋回故乡，

不念过去难舍难分的别离情。

离别之情缠绕多少年，

镜里的容颜已为你衰老。

而今黄金白壁去买小娇娥，

洞房花烛之夜只知夸奖新人好。

[1]长亭：古代设在路边的亭舍，古人常在长亭与亲友饯别，并有折杨柳枝相赠的风俗。

[2]羽檄：羽，羽毛。檄，写在木简上调动军队的命令。情况紧急时，插上鸟羽，称羽檄。风吹烟：传送战争的信号。烟，烽火。

[3]辚辚：车轮的响声。

[4]长门：汉宫名。陈皇后失宠后，独居长门宫。后来用“守长门”作寡居妇女的代称。

[5]颦（pín频）：皱眉头。

[6]吴越：古代吴国和越国的所在地，今江苏、浙江、江西等地。

[7]锦字：指书信。《晋书》载：窦滔妻苏氏织锦为《回文璇玑图》诗，赠给她的丈夫，后来通常把“锦字”作为妻子寄给丈夫的书信。本诗则是丈夫给妻子的信。

[8]血杵（chǔ楚）：杵，是古代战争的武器。血杵，即血战。烟薮：指硝烟弥漫。喻战争。

[9]三珠虎：元代统领万兵的称万户，佩带金虎符，虎头上嵌有明珠，分为上、中、下三级，有三珠、二珠、一珠。三珠虎，指立了战功，统领万兵，封为万户。

[10]凯歌：指打胜仗后唱的歌。

[11]锦衣绣服：指官服。故里：故乡或老家。

[12]娇娥：美貌女子。

[13]洞房：新婚夫妇住的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