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赠冯蕙熹》
杀人有将，救人为医。
杀了大半，救其孑遗。
小补之哉，乌乎噫嘻！
此诗题在许广平的表妹冯蕙熹的纪念册上。当时她是北京协和医学院三年级的学生，后来毕业后就在协和医院当医生。
原件只有最后一个惊叹号，无其他标点，四字一句，一句一行，由左而右竖写；其后有签名盖章，又有“一九三十年九月一日，上海”一行字。鲁迅这首四言诗一直到很晚的时候才被发现并发表出来[1]。
鲁迅曾在1934年10月13日致杨霁云的信中对《集外集》的编者杨霁云说：“我平常并不做诗，只在有人要我写字时，胡诌几句塞责，并不存稿。”这首《题赠冯蕙熹》正是一个典型的例证。
医生治病救人，是很崇高的职业，但鲁迅早在日本留学时就认识到这个崇高的职业解决不了社会问题。他后来更明确地说过，自然科学非常重要，而“更进一步来加以解决的，则有社会科学在”[2]。“杀了大半”则是诗意的夸张，而其现实的依据则是其时反动派杀人之多。“杀人者在毁坏世界，救人者在修补它”[3]，这种修补非常费劲，而意义重大。古人说得好，不为良相，则为良医。
就现在所知的材料而言，鲁迅的四言诗仅此一首。
当然，如果条件放宽一点，还可以举出一首，这就是鲁迅在杂文《中国的奇想》一文之末写的：
狂赌救国，纵欲成仙，袖手杀敌，造谣买田，倘有人要编续《龙文鞭影》的，我以为不妨添上这四句。[4]
《龙文鞭影》并非诗集，而是押韵的启蒙读物，比《百家姓》略高一等。如果承认“狂赌”等四句也可以看作是诗，那么鲁迅的四言诗就有两首了。
[1]手迹影印件载《文物·革命文物特刊》第5号（1976年1月），稍后收入1981年版《鲁迅全集》第8卷之《集外集拾遗补编》，并加上所拟的标题《题赠冯蕙熹》。
[2]《二心集·〈进化和退化〉小引》，《鲁迅全集》第4卷。
[3]《且介亭杂文·拿破仑与隋那》，《鲁迅全集》第6卷。
[4]《准风月谈·中国的奇想》，《鲁迅全集》第5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