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言在汉

五言在汉，遂为鼻祖⁽¹⁾。西京首首俱佳，苏李固宜⁽²⁾，文君一女耳⁽³⁾，胸无绣虎⁽⁴⁾，腕乏灵均⁽⁵⁾，而《白头吟》寄兴高奇，选言简隽⁽⁶⁾，乃知风会之翊人远矣⁽⁷⁾。

【注释】

(1)鼻祖：始祖。比喻最早出现的某一事物。

(2)苏李：西汉苏武、李陵二人的合称。苏武（？—前60），字子卿。京兆（今陕西西安）人。李陵（？—前74），字少卿。陇西成纪（今甘肃秦安）人。后世有托名其二人所作的五言诗十余首，最早见于萧统《昭明文选》“杂诗”类，被认为是五言诗早期的佳作。

(3)文君：卓文君（生卒年不详），西汉临邛（今四川邛崃）人。卓王孙女，司马相如之妻。善鼓琴，通音律。丧夫家居，私奔司马相如。据《西京杂记》载，相如将聘茂陵人之女为妾，卓文君作《白头吟》以自绝，相如乃止。其《白头吟》云：“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按，此诗当从《宋书·乐志》、《玉台新咏》作“古辞”，为无名氏作。

(4)绣虎：指曹植。《玉箱杂记》：“魏曹植，号绣虎。”绣，谓其词采隽美。虎，谓其才气雄杰。后遂以“绣虎”称擅长诗文、辞藻华丽者。

(5)灵均：战国楚文学家屈原的字。

(6)选言简隽：言辞简约隽永。

(7)翊（yì）：辅助，帮助。

【评析】

五言诗始创于汉代，继四言之后而兴盛于诗坛，这是文体发展的一个重要变化。其演进过程大抵是由民间歌谣乐府而至文人拟作，然后逐渐流行起来。钟嵘《诗品序》说：“五言居文词之要，是众作之有滋味者也，故云会于流俗。岂不以指事造形，穷情写物，最为详切者耶！”所谓“滋味”是指其“指事造形，穷情写物”的“详切”。具体地说，“五言之所以能取代四言，因为它多了一个音节，就多了回旋余地，诗的风韵也更趋完美，作者才情也可得更好地发挥”（潘善祺《诗体类说·古体编》）。

相传卓文君所作的《白头吟》，即是一篇完整的五言佳作。全诗十六句，每四句一节。首节以山上白雪、云间皎月起兴，比喻自己的明洁纯净，所以听到丈夫移情别恋，便与之决绝。次节以御沟流水喻两人的正式分手。第三节以自身被弃的遭际警世，并抒写了心心相印、白头偕老的爱情理想。最后一节以竿钓游鱼喻爱情之乐，谴责丈夫的不重情义。全诗以女性口吻出之，表现了她坚贞刚毅而又富于深情的性格特点。诗多比兴，语言典丽隽永，确乎做到了“寄兴高奇，选言简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