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四言优而婉(1),五言直而倨(2),七言纵而畅(3),三言矫而掉(4),六言甘而媚(5),杂言芬葩(6),顿跌起伏。四言《大雅》之音也(7),其诗中之元气乎(8)?风雅之道,衰自西京,绝于晋宋(9),所由来矣。
【注释】
(1)优而婉:优雅美好而婉曲和顺。
(2)直而倨:朴直而曲折。
(3)纵而畅:不拘而尽情。
(4)矫而掉:有力而转接灵活。
(5)甘而媚:甘甜而美好。
(6)芬葩:盛美的样子。
(7)《大雅》之音:指宏达雅正之音。
(8)元气:原指构成天地万物的原始物质,或指阴阳二气混沌未分的实体。这里指诗的生命本原。
(9)晋宋:指两晋(265—420)和南朝宋(420—479)。
【评析】
明代文坛复古思潮占据主流,而对诸种诗体的体制风格特征较为关注。陆时雍以神韵论诗,尤重对各体诗歌风格的审美把握。
陆氏分别对四言、五言、七言、三言、六言及杂言诗的体性风格加以概括。在他看来,四言诗优柔和顺,是“《大雅》之音”、“诗中之元气”,即具有宏达雅正的传统血脉和本原性的精神特质。这种诗体所承载的传统自西汉衰微,由来已久了。陆氏崇尚四言诗及其所代表的诗之道,一方面固然与一般诗论家追溯诗之本原的风气有关,另一方面也和他论诗主神韵的观点一致。《古诗镜》卷二说:“四言诗徘徊委折,吞吐含情。汉人创为五言,体直易就,指陈叙述,率意以之矣。”所谓“徘徊委折,吞吐含情”,即“四言优而婉”的意思。将四言诗作为诗体的本原性最佳范本,由此概括五言诗“体直易就”、“率意”云云,就与一般诗论家的看法大为不同。此外对其他诸种诗体的把握,都源于此而体现出陆氏对诗体审美特性的个人诠解。
不难看出,陆氏对诗歌诸体的审美特质的解释和把握是独具只眼的,对诗之形态体性的揭示大体切合某种实际,但他独推四言诗的认识就不免偏失。而只有从陆氏核心的论诗观做通盘考虑,才可以获得对陆氏具体说法的完整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