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叠半中的内田百闲

四叠半中的内田百闲

我第一次动笔写故事,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契机是与同学一起在某个活动上表演连环画剧,同学与他的父母负责绘画,而我负责写剧本。

我对其中的乐趣食髓知味,让母亲买了原稿纸,开始写起文章来。我应该是受了爱读的姆明童话、宫泽贤治,还有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影响,可事到如今已经说不清什么才是决定性的动机了。总而言之,这份原始体验告诉我,从自己的文章中诞生出另一个世界是如此纯粹的愉悦。到了青年时期,我开始对(自己臆想中的)“所谓文学创作”眉来眼去,以致迷失其中,反倒成了苦涩的回忆。

上大学之后,我也窝在京都北白川的某个四叠半房间里,一个劲儿地写东西。还没等我写出能让自己满意的作品,学生时代就已经逝去。

这样下去恐怕是当不上小说家的。正当临近放弃的时候,我与内田百闲的作品重逢了。高中时期我也曾经接触过一次,可当初还无法理解其中的趣味。而当我在京都那逼仄的四叠半房间里阅读时,才发觉百闲实在是让人回味绵长。只要能追随百闲的文章而去,我就别无所求。一个崭新的季节就此到来了。

内田百闲大致来讲有两种文风。第一种的代表作是《萨拉萨蒂的唱片》或《山高帽子》,会不厌其烦地描写莫名其妙的不安感受。另一种的代表作是《阿房列车》,虽然愁眉苦脸的,但藏着开玩笑一样的幽默感。

不论是处于哪种风格,最大的魅力还是在于文章本身。

当时的我能切身感受到的,就是百闲能仅靠文本来创造一个世界。读者可以体会到,他不想写的东西就一个字都不会写,创造出的是个纯粹而诡谲的世界。可以说那是个描写对象与描写工具一拍即合的世界,也可以说是个文本消失后就空无一物的世界。过去我从未读过如此任性的文章,便决心也要像他一样写作。至于我能否写得像百闲一样好暂且不提,至少我有了明确的前进方向。从那时起,我所写的东西就渐渐变了,也第一次写出了能让自己满意的小说。

因此,每当我对写作有所迷惘的时候,就会读读内田百闲的作品。

(《小说 野性时代》2016年1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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