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饥己溺与亲民为民

吕祖荫

远古时代,中华大地曾有过一次洪水泛滥。古人形容其为“汤汤洪水方割(割乃为害之意),荡荡怀山襄陵,浩浩滔天”。面对洪水,老百姓到处逃生,甚至爬到树上,苟延残喘,等待救援。当时的圣君尧,就命大家推荐的鲧治水。鲧奉命治水,兢兢业业,用堙的办法堵水,据说还从天上偷来能不断生长的息壤堙水,可水不但没被堙住,反倒越来越凶。老百姓的痛苦未见减轻,且日益加重。尧一怒之下,把鲧殛于羽山,命鲧的儿子禹接着治水。禹临危受命,有人私下劝他,说你阿爸治水不成被处死了,你还是不要接受这个任务,免得走上你阿爸的不归之路。禹尽管心里因阿爸被处死十分伤痛,但面对着溺水灾民求救的悲啼,还是毅然决然地走上治水之路。为了治水,大禹劳身焦思,陆行乘车,水行乘舟,泥行乘橇,居外十三年过家门而不入,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见过。禹一改鲧堙堵为疏导的办法,把九河之水导向大海,取得治水的胜利,成为后世称颂感念的圣人。

与禹同时,还有一个为后世称颂的人,那就是尧舜时代的农官、周代的祖先后稷。他懂得种稷种麦,教民稼穑。在禹治水时,曾协助禹调有余、补不足,帮助解决灾民的粮食问题。稷看到老百姓饥饿之苦,心里受不了,就急着帮助他们。后来的孟子总结了稷禹救民苦难的精神,说:“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这就是所谓己饥己溺的精神。

应该说,这种精神在中华民族历史上是薪火相传,不绝如缕的。古之圣君贤相、志士仁人,大都有点这种精神。所谓吊民伐罪、解民倒悬、救民于水火之中,都是这种精神的体现。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和这种精神相近。但也有众多的封建统治者与这种精神绝缘。他们高居于老百姓之上,置民众的喜怒哀乐疾苦困厄于不顾,把自己的欢乐奢靡建立在老百姓的痛苦之上,结果逼得老百姓不得不起来造反。

唐代的杜甫,面对唐由盛而衰时的“鞭挞其夫家,聚敛贡城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现实,曾发出“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愿望,自己“许身一何愚,窃比稷与契”(契也是和禹一起治水的人)。杜甫对老百姓的疾苦十分关心,做到了“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杜甫写的三吏三别、《蚕谷行》等诗,饱含着对老百姓的感情。梁启超称他为“情圣”,是十分确当的。这个“情”字十分重要。当年共产党与国民党的不同,其根源就在于对老百姓的有情与无情,就在于是否有己饥己溺之情。共产党有“情”,救民于水火;国民党无“情”,置民于水火。我们党倡导亲民为民,这个己饥己溺之情更显重要。情为民所系,才有亲民为民的动力。中世纪的意大利诗人但丁在《神曲》里写道:“是爱也,动太阳而移群星。”爱也就是情,是可以动太阳而移群星的。六千多万共产党员,特别是党的各级干部,如果都对老百姓有己饥己溺之情,那将为老百姓解除多少痛苦,带来何等的幸福?可令人担忧气愤的是,这些年,腐败分子是情为钱所系,为奢靡的腐朽生活所系,干了许多坏事;还有一些官员,则是为与个人升迁有关的所谓形象工程、政绩工程所系,置老百姓的困难、忧患、痛苦于不顾。这样于人民无情薄情的人,是不可能真正做到亲民为民的。嘴上说说可以,实际上办不到。你对老百姓无情,老百姓就会对你无情。真到这份境地,情况就有些不妙,按毛泽东的话说,是会唱“霸王别姬”的。

2004年第6期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