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
近读方蕤女士写王蒙的一本书,生发出一点感想来。
1979年6月,王蒙夫妇从新疆回到北京。方蕤的一位同学问她:“你到新疆,一去就是十六年,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方蕤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收获可大了:第一,王蒙学会了维吾尔语;第二,深入了基层,和维吾尔族农民打成一片,交了许多朋友,写作有了深厚的生活底子;第三,‘文化大革命’期间我们处于少数民族地区,又是边陲,那里简直是一座避风港,在关键时刻,被善良的维吾尔族农民保护起来了……”孰料这滔滔不绝的回答,并不能令同学满意。“我问的是你,是你自己怎么样?”同学穷追不舍。方蕤愣住了,她写道:“蓦地,我哑口无言,窘迫得无地自容。”
于是,方蕤开始寻找自己。是啊,她在哪里呢?她终于找到了:她在王蒙的生活中,在王蒙的梦中,在王蒙的写作中,在王蒙的一切活动领域中,在王蒙多变的时空中……她说:“与其说,我消融在岁月中,不如说是我消融在王蒙的魂灵里。自我和王蒙结婚以来,不由己地,我的心是想着他的,我的目光是看着他的,我做的事是为着他……但我愿意这样做,只要对他的写作有益,我绝不吝惜付出一切代价。其实这也不值得一提,而且我和王蒙从来没讨论过什么谁付出多寡或谁得到什么。那本是我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