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家族是典型的乡村家族,具有中国传统家族的共同特点:重视子弟读书,把培养读书人作为家族的重要责任。曾国藩在长期的读书生涯中形成了一套方法,包括为学四事、读书四法,涉及看生书、温旧书、作文、习字等多个方面,尤其可贵的是,他认为读书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进德,二是修业。这有别于大多数人读书做官的功利心态,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曾国藩的后人,虽然由于机缘不同,分散在各行各业,但无论在哪个行业,都做得很好,涌现出了很多专家。
关心家族传承的人肯定会有一个疑问:什么样的家族才能传承久远?或者说,要如何教育子弟才能保证家族一直传承下去?中国有两千多年历史,期间出现了无数的家族,这些家族无一不想传承久远。在漫长的历史中,古人发现能让家族传承久远的不是财富和权力,而是读书及品德,“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历史上的权贵豪门大多过不了几代就灰飞烟灭,而书香门第、忠厚之家则家运绵长。在品德与读书中,读书占据更为重要的地位,一个人光有忠厚的品德,却不读书,没有学习与创造能力,也是很难保住家族传承的,更不要谈发扬光大了。
从历史与现实来看,创业成功和读书多寡没有必然关系,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知识的农民,也可能通过努力拥有亿万家产,但要保住这份家产,并让子孙较好传承下去,则不能不读书,不能不学习先进的文化知识。民国时期,九江奇人张静江的祖先以卖糕点为生,祖父通过经商、大办盐场,使得张家成为九江的第二大家族,到张静江时,张家已经成为全国有名的望族。早年,他曾求教好友,担任过同治、光绪两朝帝师的翁同龢如何保证家族传承,翁同龢题写了一副知名对联:“世间数百年旧家无非积德,天下第一件好事还是读书”,经典地归纳了中国古人的传家观念。在翁同龢的影响下,张静江将自己的五个女儿从小就送到法国学习,盖因他认为,未来中国的商人要想立于世界的潮头,不能不了解西洋文化,也不能不和西洋人打交道。
读书不但能增进知识、提高素养、陶冶情操、开阔心胸,而且是社会阶层流动的关键因素,社会底层的人通过读书进入中上层,中上层的人通过读书达到更高的层次和境界,反之,则可能掉落到次一层,甚至更低层。
读书作为一种学习的过程,也是学习能力、创造能力的重要培养途径,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后辈子弟是否具备学习能力、创造能力是家族事业能否持续兴旺的关键所在,面对未来的不确定性,一个家族要想从容应对各种风险挑战,无论面对何种困难都能长久屹立,就必须不断通过读书来提高学习能力和创造能力。
其实,对于读书的重要性,中国古人很早的时候就注意到,并提到了做人、成人的高度。儒家先秦重要典籍之一的《礼记·学记》记载: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
即使是质地再好的玉,不经过细心雕琢,也成不了精美的器皿;人虽然是万物之灵,如果不懂得学习,也不会明白天地人间的道理,所以古代王者建立国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设置学校,教化百姓。
“虽有佳肴,弗食,不知其旨也;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是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
即使美味佳肴摆在前面,但如果不品尝,就不会知道其中的滋味;即使知道世间的天地大道,但如果不认真学习,也不会理解天地大道的真意。不会学习的人往往是自大的,而善于学习的人因为知道自己的不足,往往表现谦恭有礼,并会时常反省自身的不足,有强烈的上进心和进取精神。
中国古代另一部经典《三字经》也非常重视学习,认为进行学习和接受教育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不学习礼仪,就难以融入社会生活之中,而“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养育子女却不进行认真教育,是父母的责任,施行教育却没有严格要求,是老师的责任。《三字经》成书于宋代,因浅显易懂成为必读书,大凡读书人在幼年的时候都要在老师的督促下学习、背诵其中内容,很多家族都把其中内容吸纳到家训之中,用来教育子弟。
一、曾氏家训首重读书
曾国藩家族是典型的乡村家族,具有中国传统家族的共同特点:重视子弟读书,把培养读书人作为家族的重要责任。曾国藩的爷爷曾玉屏早年游手好闲,三十以后幡然悔悟,奋发图强,为了防止家族中再有人走错路,他从自身的教训出发,并吸收周围家族的做法和经验,订立了治家“八字诀”:
书、蔬、鱼、猪、早、扫、考、宝
“书”排在第一位,指读书学习,“蔬”指种菜,“鱼”指养鱼,“猪”指养猪,这四个字充分反映了中国古代农耕社会的特点,体现了传统的“耕读文化”。古人云:“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在农耕时代,耕田是养家糊口的谋生手段,是生存之本,读书是修身养性的重要方式,也是进取之路,是农家子弟改变命运的主要通道,多少农家子弟通过读书改变了自己和家族的命运。曾玉屏是中国耕读文化的信仰者,他在祠堂旁张贴一副对联:“敬祖宗一炷清香,必恭必敬;教子孙两条正路,宜读宜耕。”值得一提的是,曾国藩的父亲曾麟书也有一副对联,可看出曾氏传承耕读家风:“有子孙有田园家风半读半耕,但以箕裘承祖泽;无官守无言责世事不闻不问,且将艰巨付儿曹。”
“早”指早起,“扫”指打扫房屋,“考”指祭祀祖先,“宝”指邻里亲族关系,曾玉屏以邻里亲族关系为宝,在他看来人与人之间真诚相待是无价之宝。前四个字是生存进取之本,后四字是日常生活规范,其他七个字都致力于维持生活、维持规范、维持关系,只有“书”是致力于突破现有状态获得提升,包括心灵、修养、生活质量、社会地位等的提升,也正因为读书能全面提升一个人和一个家族,所以古人才把读书放在了和生存——耕田——同等的地位。
曾玉屏的“八字诀”深刻地影响了曾国藩,可以说他一生都在践行这八个字,更富有意义的是,曾国藩不仅继承了“八字诀”,而且以他睿智的历史洞察力和多年读书、从政、治军的丰富阅历,提出了“八本说”,并制成匾挂在正堂,用来时时教育家中子弟。
读古书以训诂为本,作诗文以声调为本,
养亲以得欢心为本,养生以少恼怒为本,
立身以不妄语为本,治家以不晏起为本,
居官以不要钱为本,行军以不扰民为本。
可以看出,在“八本说”中,读书依然是排在首位的,并从祖父时代的一个“书”字,演变为两句话,对子弟的读书进行了更为明确的要求和指导。
“读书以训诂为本”。训诂有两种意义,一种是训诂学,主要研究文字的来源、演变、本义与延伸义,类似于现在的文字考据学;另一种是作为方法的训诂,比训诂学的含义要狭窄。训诂代表了古人认真、严谨的治学态度,曾国藩借用训诂一词,用来教导家中子弟认真读书。在曾国藩看来,读书时要弄清来龙去脉,不要一知半解和不懂装懂,这样读书才有成效,这是读书之“本”。
“诗文以声调为本”。在读书考科举之外,作诗是古代读书人的一项基本能力要求,所谓“诗言志”,诗能否写好反映一个人的志向、胸襟和情趣,曾国藩多次教导儿子曾纪泽通过写诗来养成一种冲融的胸襟,并要求他重点学习陶渊明、韩愈等人的诗。一首好的诗读起来一定是抑扬顿挫的,写的时候一定要注重声调的搭配。曾国藩一辈子写了很多诗,也从中体会到了读书的乐趣。
曾国藩爱读书,即使在军务繁忙的时候也要挤出时间来,他曾在家信中说:“余性喜读书,每日仍看数十页,亦不免抛荒军务,然非此则更无以自怡也。”在这种对书的热爱之情下,他购买、收藏了大量的书,有一次,他在家信中说自己一辈子生活简朴,也没有存多少钱,唯有衣服和书多,衣服多是因为公务的需要,身为钦差大臣、两江总督、湘军统帅的他,要出席各种活动、见各种人,加之官员体面的需要,不得不准备大量的衣服,这实非他所愿,但书多却是主动购买的。在曾国藩的影响下,他的后人也养成了读书、购书、藏书的习惯。
曾国藩的书都藏在老家富厚堂的书楼里面。富厚堂的藏书分“公记”“朴记”“芳记”三部分,“公记”收藏的是曾国藩读过、批示过的书籍,以经、史、子、集、地方志、家藏史料及宋元旧本为主;“朴记”收藏的是曾国藩长子曾纪泽常用书籍;“芳记”为其次子曾纪鸿夫妇藏书。据统计,“富厚堂”内藏书曾达三十余万卷,超过近代史上著名的私人藏书楼山东聊城海源阁、江苏常熟铁琴铜剑楼、浙江宋楼、杭州八千卷楼,是当之无愧的近代私人藏书第一楼。由于曾氏家族的特殊地位,其藏书是研究中国近代史的重要资料,目前,富厚堂藏书楼已经成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二、读书四法与为学四事
曾国藩读书非常用功,他在京为官时,制定了每日需要完成的十二条功课,其中读书就占五条,分别是:
读书不二:一书未点完断不看他书。东翻西阅,都是徇外为人。
读史:《二十三史》每日读十页,虽有事不间断。
作字:早饭后做字半时。凡笔墨应酬,当作自己课程。凡事不待明日,愈积愈难清。
日知所亡:每日记《茶余偶谈》一则,有求深意是徇人。
月无亡所能:每月做诗文数首,以验积理之多寡,养气之盛否。不可一味耽着,最易溺心丧志。
在以上五条中,曾国藩对自己每天的读书、练字、写作都做了要求,并通过制定功课表督促自己坚持做下去。
曾国藩读书非常用功和专心,在多年的读书生涯中总结出了一套读书方法。他在家信中从看、读、写、作四个方面来阐述自己的读书方法:
“读书之法,看、读、写、作,四者每日不可缺一。”
“看”指泛读,不要求做到熟练,主要是用来扩大知识面,比如看《史记》、《汉书》《近思录》之类的书。“读”指精读,要求弄懂和记熟,而且要求大声读出来以体会其中含义,比如读《论语》《诗》《书》《易》《左传》《昭明文选》之类的书,还有李白、杜甫等人的诗,欧阳修、韩愈等人的散文,这类书非高声朗诵不能体会其中雄伟的气概。
他对“看”和“读”进行了区分,譬如富贵人家,看书是在外做贸易,能够获利三倍,读书则是在家慎守,生活节约、不轻易花费;又譬如兵家战争,看书是攻城略地、开疆拓土,读书则是构筑深沟坚垒,善于防守;他还用孔子得意弟子子夏的“日知所亡”“无忘所能”来进行比喻,看书如“日知所亡”,每日都反省自己有什么不足,进而改正扩充提升自己,读书如“无忘所能”,牢记自己的长处,并经常温习巩固,做更为透彻的理解。
“写”指写字,“作”指作文,曾国藩要求自己每天、每月都要做,通过不断的练习来获得提升。写字和作文是一个需要长期练习的事情,只有长期坚持下来,才会有收获。
今人讲读书要注重“听、说、读、写”,曾国藩那个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和现代理念是一致的,他还提到了学习必读书和非必读书、读书的精与博问题,可见他是一个真正善于读书的人。
除了读书四法之外,他还总结了“为学四事”,指出读书中需要注意的四个问题,并以之来勉励后辈子弟。
1.看生书宜求速,不多读则太陋;
2.温旧书宜求熟,不背诵则易忘;
3.习字宜有恒,不善写则如身之无衣、山之无木;
4.作文宜苦思,不善作则如人之哑不能言、马之肢不能行。
以下分别解释其中真意。
第一,“看生书宜求速,不多读则太陋。”“生书”有两种解释,一种是没读过的书,一种是非必读书。在曾国藩的时代,对读书人来说,科举考试要求看的书是必读书,其他的书虽然考试不考,但可以用来开阔眼界、扩大知识面,曾国藩认为,对于这类书要看得快,看得快才能看得多,并积累多。儿子曾纪泽和曾纪鸿看书都比较慢,经常为了弄懂一段文字耽误太多时间,他多次写信进行劝慰和指导,他说,每天至少要看二十页书,不必受“在精不在多之说”之类观点的困扰。有不能记住的地方,不要苦求强记,遇到难解的地方,不必过于苛求自己一定要读懂,今天看几篇,明天看几篇,时间久了自然会有领悟。当时曾国藩的老家,就有不少人过于追求一个“懂”字,不弄懂就不往下看,结果若干年下来还没有读完一本书。对于这种死板的读书现象,曾国藩要儿子引以为戒,切记这方面教训,如果亲戚之中有人犯了类似错误,也要告诉他们尽快改过来。
第二,“温旧书宜求熟,不背诵则易忘。”相对于上面的“生书”,这里的“旧书”就是考试要用的必读书,例如四书五经,这类书要反复读,做到能背诵,并经常温习,否则时间一长就会忘了。古代读书人是要参加科举考试的,虽然读书不必以考试为目的,但参加考试,想过关就必须熟读背诵,特别是明清时代的八股文考试,很多都是需要死记硬背的题目,例如考卷中会有四书五经中的一段话,但中间缺了一些字,要求考生填上,类似今天的填空题。另外,即使是策论题,也是从四书五经中抽出一句话,然后让考生去解答,解答的时候需要对这句话的出处及意思记得非常清楚才行,回答的时候最好也是引经据典,这样才能获得较好的成绩。曾国藩是科举考试的过来人,深知科举考试答题的关键所在。
三是“习字宜有恒,不善写则如身之无衣,山之无木”。对古代读书人来说,读好书的同时还要练一手好的毛笔字,而毛笔字的练习需要毅力和耐力,需要长期坚持,只有坚持若干年勤学苦练后,才能有所成效。古人对字的好坏非常重视,认为“字如人之衣冠”“字如其人”,把字看作自身的名片,西汉的杨雄认为,“字,心画也”,东汉的赵壹认为,“字之好坏,在心与手”,都认为字的好坏和人的内在心理有关,字写得如何,能反映一个人的品行和修养,最起码能说明一个人是否勤奋好学。在历朝历代举行的科举考试中,都把字的优劣放在了举足轻重的位置,对考生考卷的书面要求是“黑、大、光、圆”,墨色要黑,字要饱满,撑满了格子,笔画要光溜圆满,卷面整洁。考官对于字写得好的答卷会格外留意,不少人因为字写得好被录取,而字写得差的人几乎是不可能中举的。在这样的背景下,曾国藩自己一生都在坚持练字,并督促弟弟、儿子们练。
六弟曾国华比较有灵性,但毅力不足,练字的时候经常换帖,有一次换了《千字文》的贴来练习,曾国藩在写给他的信中说,“练《千字文》也可以,不过一定要有恒心,每天要临帖一百个字,万万不能间断,坚持下来,几年后,字就会有一定水平,甚至成为书法家。”咸丰八年十月,曾国华在三河战役中不幸身亡,曾国藩异常悲痛,他在写给九弟曾国荃的信中说,六弟的碑文不要让别人代写,九弟要亲自抄写,这样不但是对死去兄弟的最好纪念,也是锻炼写字的机会,“九弟也不要荒废了练字,六弟的哀辞、墓志和神道碑之类,我写好寄去后,九弟都要认真抄写一遍。《宾兴堂记》首段也没定稿,待我改完后,也须九弟抄写。九弟虽然处于戎马倥偬、事务繁忙中,练字工夫不能丢下,亲戚中虽然有几个人善于书法,但我们家中的碑板之类,不宜请外人来书写。”在哀思六弟的时候,不忘督促九弟学习,得具有多大的胸襟才能做到啊!
第四,“作文宜苦思,不善作则如人之哑不能言,马之肢不能行。”写文章的时候,要认真思考,思考清楚了再写。不善于写文章的人就像不会说话的人、不会行走的马一样。写作能力是一种表达能力,在今天越发显得重要,无论在机关还是企事业单位,如果不会写文章、写材料、不会表达自己的观点,那对于个人的发展将会有重要影响,甚至会成为职业发展的阻碍,就像口不能言的人、腿不能走的马一样,是竞争不过那些口腿正常的同类的。
曾国藩认为,“读书四法”和“为学四事”每一个都很重要,缺一不可,这是他从人生阅历中总结出来的,凝结了他的经验和教训,他希望家里的后辈子弟也从这个四个方面来努力,并要求家人经常以这四个方面勉励后辈子弟。
曾国藩还从另一个角度来总结读书的要点:
“盖世人读书,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识,第三要有恒。有志则断不甘为下流;有识则知学问无尽,不敢以一得自足,如河伯之观海,如井蛙之窥天,皆无识者也;有恒则断无不成之事。此三者缺一不可。”
“志”是立志,只有立下远大的志向,才会有读书的动力,才不会甘心平平淡淡过一生;“识”是见识,通过读书增长见识后,就会了解到知识是无限的,在今后的学习中才不会因为一点收获就自满,才不会坐井观天;“恒”是“恒心”,只要有恒心,读书就一定会有收获。在这三点里面,他对立志特别重视,如果一个人立志求学、有内在学习动力的话,那么外在的学习环境是次要的,他在劝导子弟读书的时候,多从立志上来引导。
读书和外在环境没有必然关系。一个真正有志于读书的人,在任何环境下都能学有所成,如果能立志发奋自强,激发内在学习动力和兴趣,那么在私塾里可以学习,在旷野、闹市可以学习,哪怕在砍柴或放猪的时候也能看书学习;但如果没有内在学习动力,不努力自强,那么不仅在私塾、安静的地方读不好书,哪怕在神仙境地也不能学有所成。
三、困知勉行的笨功夫
曾国藩说:“读书之志,须以困勉之功,志大人之学。”读书需要立志,但更需要勤勉的努力,要沉得下心来。困勉之功是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努力去做,不轻言放弃,并且踏踏实实,不投机取巧。
在中国古人的观念中,世界上存在四种人:第一种是圣人,先知先觉,不学而知,不学而能,天生就具备完美的知识和高超的行为能力,并知道如何去做。第二种是贤人,学而知之,学而行之,学习能力非常强,举一反三,通过学习很快就能掌握知识,做起事来也知道方向在哪里。第三种是普通人,困而学之,勉而行之,资质和学习能力一般,且时常是因为遇到了困难才去学习,做起事情来也要打起十分精神才能做成,有时候还勉勉强强,对这种人来说,所有的成功都来自艰辛的努力和勤勉的付出。第四种是下下之人,根本不会学习,也没有什么实践能力,根本不可救药。对于生长于这一世界的我们来说,绝大多数都属于第三种人,少数天才是第二种人,第一种人一千年都不一定能出一个,第四种人也比较少。
曾国藩从小就资质一般,甚至有点笨,相传有个小偷光顾他家,见曾国藩在背诵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但背了半天一段话也没有记住,躲在梁上的小偷都记住了,遂忍不住出言提醒。这样的资质,读书难度可想而知,他5岁的时候上私塾,8岁开始跟着父亲读书,16岁开始考秀才,但先后考了7次,直到23岁才以倒数第二名的成绩考上。这个成绩和他父亲比起来好了很多,他父亲考了17次,直到40多岁才中秀才,在时间上也只比曾国藩早一年,当时家里常见的情景是父子两人一同去参加考试,又一同名落孙山。曾国藩无疑是第三种人,他自己对这一点也有清醒的认识,不过在今天看来,他却是通过不懈努力,以第三种人的资质做成了第一种人的成就,成为了圣人。
曾国藩读书是下了苦功夫的,这种功夫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只是勤学勤练而已。他中进士之前因为资料比较少,我们很难弄清他的学习过程,但到北京当官后,每天都写日记,日记中详细记下他的读书经历,这其中充满了艰辛和汗水。古代士子考中进士后就可以当官,读书便不再像以前那么重要,只能算一个陶冶情操的事情,最多也是学习与工作有关的业务知识,但曾国藩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以前都是为了考试而读书,现在才是真正的读自己喜欢的书,才是为了自己身心性命而读书。为了把学习搞好,他规定自己每天都要做几件事情:一是坚持早起,绝不睡懒觉。二是用功读书,一本书没有看完,不看其他的书,通过这种方法逼迫自己看书。今天我们去书店,买书的时候非常高兴,但买回家之后,很多书都是随便翻翻,能够认真全本看完的,恐怕不多,这其实影响我们对书本知识的充分吸收,我们可能只是了解了书中最显眼、最醒目、广告做得最好的那部分罢了。三是每天坚持读十页《二十三史》。四是每天坚持练字半小时。我们今天看他的字很有底蕴和气势,且自成一家,这和几十年的苦功夫离不开。五是每个月都要写几首诗。要做到这五个方面,需要有志、有恒,只有心中具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才会有动力去做,只有意志坚定、对自己所做事情信念坚定的人才能坚持下来。
曾国藩的困勉功夫有一个“耐”字诀。第一要耐得住寂寞;第二要耐得住困难,遇到学习难题的时候要耐得住;第三是遇到不感兴趣的问题时也要耐得住。这对我们很有启发。有时候一本书,我们真正感兴趣的只是很少一部分,特别是专业书籍、理论书籍,只有钻研之后兴趣才会产生。现在很多人遇到稍微难点的书就不愿意看,遇到稍微厚点的书也不愿意看,这都是缺乏耐性的表现。现在的书有一个不好的趋势,本身质量不怎么样,但为了好卖,就故意突出一两个字、一两个主题,或在醒目位置写上些名人推荐,通过这种方式刺激读者的兴趣,但这样会误导读者。
曾国藩在教育子女时也着力突出困勉功夫。比如关于练字的功夫,他对大儿子曾纪泽说:“行隶篆,这几种书法你都爱好,这不是什么坏事,但要坚持练下去,不可一日间断,既要写得好,又要写得快。我写字慢,吃亏不少,你写字要敏捷,如果每天能写一万个楷体字,就差不多了。”后来,他针对大儿子的情况,又说,多种字体都爱好,将来可能一种都写不好,不如专门练其中两种字体。小儿子曾纪鸿在摹临柳体《琅邪碑》,有点急功近利,刚练了十多天,没有什么进步,就有点想放弃,曾国藩结合自己的情况劝导,“我学颜体柳体的时候,临摹了数百页纸,也是没有什么效果。四十岁以前在京城写的字,骨力间架都没有值得称道的,我时常感到羞愧,时常讨厌自己。四十八岁以后,练习李北海的《岳麓寺碑》,才略有效果,然而也经过八年的苦练,纸写了好几千捆。如今你练习不满一个月,就想有效果,有进步,是不是太心急了?我无论对什么事情,都用困知勉行的功夫,你以后也要这样。不单是练字,凡事都有非常困难的时候,坚持得住、最终打通难关的,才是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