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入院时发生的一切都记得较为清楚。但不知是何缘故出院就很模糊。只记得如泣如诉的梅雨季节终于结束,阳光兜头倾泻,清亮透蓝天空叫我想起小学时的暑假。外公外婆都午睡去了,我睡不着,偷偷起来,借着椅子爬上外公的写字台。小心不踢到脚边的地球仪与毛笔架,抬头一看,万里晴空,堆雪与棉花糖一样软白蓬松的云朵……

那时候的我会知道吗?会知道成年后的我第一次远眺青空,竟是以这样的契机吗?

好些病人与家属前来祝福道别,满满站了一屋。为首的阿姨说:“小姑娘,你出了门,往外走,再不要回头看。一直往前走。”

她的女儿因为强迫症,在这里已住了两年。我听到过她与我爸私下感喟:“越是乖巧的孩子越容易生病。”又说,“说不定疯了的其实是我们呢。”转过头来,对我露出悲悯的笑脸。

坐上出租车,我就真的没有回头。

但我知道它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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