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那一年的省人民医院精神科,后来的省精神卫生中心。出院时无须任何测试与审核,医生一个点头即可——又或者世道并无本质改变,多年后改换别的城市,面对别的疾病,拿到再多资料,经过再复杂的手续……是去是留也终不过是人心里的决定。

长期住院固然方便这一批病人的观察与管理,却提升了下一批病人无法入住而可能恶化的风险。医生因此需要权衡。

专业护理固然省心省力也更有利于全面治疗,却指向高额的医疗费用与封闭隔绝的处境。家属因此总有妥协。

至于病人,病人的想法倒往往是没那么重要的。没有钱了,所以我们只能放弃。你的病还没好,所以治疗要继续……主观意愿被诸多外界信息与他人欲求所裹挟,以至于个人是求生还是寻死,是保守还是激进,反而变得最没有发言权。

我们何时对自己的生命真正拥有过选择权呢?

这一点,在药水注入身体产生激烈副作用后,我就知道。在笨拙而竭力地试图敞开心扉却被一刀戳中后,我就知道。在看到满目风平浪静而下一刻即可能疯癫无状的病院众生后,我就知道。甚至,在我病入膏肓,身不由己,险些迈入死亡之境的前一刻,我就已经知道。

疾病从不遥远。正常只是相对而言。再怎样清晰明确的人生,都存在失控的可能性。而所谓的选择,非但有限,且未必能让我们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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