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扁老家的台南妈妈

阿扁老家的台南妈妈

我站在门外,眯着眼睛懒洋洋看着正午的太阳,手上拿一颗青枣,咬一口,甜甜的水汁流到嘴角,心想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吧。

一大早,林宜宪便在外面敲门,“我妈说让我带你去看看南部的传统市集。”

便开了机车,我戴着安全帽坐后面,慢悠悠的晃去了市集,和大陆的农贸市场一样,唯一不同是人多的地方,总是有庙,甚至每个十字路口都立了一座小庙,香火旺盛。

市场门口,见了一艘好大的木质“王船”。台南佳里三年一度的王船祭,祭祀的就是这艘船,光是制作就要用掉四个月时间。从造船开始,每月初二、十六都要杀猪羊祭祀,直到当日将把所有贡品和王船全部烧掉,以祭拜俗称王爷的瘟疫神。声势浩大,连参拜人员都要通过占卜,由神明决定。

农贸市场里,有各样海鱼,亦有卖熟食和小吃的摊贩。路过一家小摊,我左右也不肯挪动脚了。只见前方小桌板的后面,有一口大锅,一位老汉忙前忙后,头上写了一块板——虱目鱼汤,第三代老店。台南,便是虱目鱼的故乡。上一次吃过,是在宁夏夜市,那一次让我半天也回不过神来。今天再见,无论如何也要在它的老家吃一次最地道的。

“70块台币。”老汉收过钱,一碗虱目鱼立即热气腾腾的摆在眼前。那个滋味啊……

中午吃过饭,最爱吃林家妈妈准备的新鲜果蔬,放在保鲜盒里,水淋淋的,有青枣、红枣、圣女果,林宜宪见我对青枣情有独钟,出门前又塞给我两个,鸭蛋那么大,又脆又甜,汁水到处流。

“好,现在去麻豆。”他宣布。

南部,是民进党的大本营,在台南麻豆县的边界处,有一片年代久远的老民宅。台湾前领导人陈水扁的老家就坐落于此。常说的阿扁老家,就是指的这里。离佳里镇有半小时左右车程。

在《我们台湾这些年》这本书中,廖信忠写道,在台湾过去四十年中发生的巨变并不亚于大陆发生的改变,而这段历史也是一段写满了辛酸与不易的历史。关于台湾的历史,我所知肤浅,不做评论,今天去的虽是一位政治人物的老家,却不说政治,只观光。

到麻豆经过一个十字路口,角落里有一家槟榔店。一个年纪四五十岁的老板娘,身旁围坐了两个年轻女孩儿,还有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子,看上去三十岁来岁。

因为找不到方向,我下车去问路。

“请问阿扁老家怎么走?”

没回答,长发女生倒先问道,“你不是台湾人是不是?”

“啊?是啊,我从北京过来的。”

“北京哦,那么远哦——”

“我就知道,一听你讲话就知道,跟你们班那个谁讲话差不多啦——”

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忘记了原来是要来问路的。到最后,还是那位先生想起来了,指了个方向,“往这边走,但是喔——”他又补充道,“我觉得阿扁老家没什么意思啦——”

……

十分钟后,顺一条小道进去,路太窄,只得下车步行。拐角处有一位卖菱角的阿妈,带了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儿,像是孙女。再向右拐,向前走不到一百米,另一位阿婆正蹲在路边吃中饭,牙齿像掉了一半在碗里。台语才行得通的地方,问路就得林宜宪出马。阿婆年纪虽大,倒也健谈,林宜宪突然回头跟我说,“这里,就是了。”

“是什么?”

阿婆用筷子指着正前方,回头一看,正对着的,是一扇铁门。门上贴了两张新春祈福的红纸。

“这就是陈水扁老家。”

没来过之前,一直以为所谓老家,同大陆的名人故居似的。名人嘛,出名前住的地方,设一个售票处,再四下搜罗些名人旧物,就算做一个参观景点了。怎奈这紧锁的铁门,怎么看,都还像个住家似的,绕到右侧,有一面齐腰高的墙,墙内是个整洁的四合院。墙外,一个阿妈靠墙,搬了把椅子在晒太阳。

这个四合院十分简单,红砖,白墙,都似新刷过的,红的红,白的白,院子里种了几株果木,算不得旺盛,亦有几片竹。墙外的阿妈看了我们半刻,便说,“这房子是阿扁爷爷的爸爸盖的。”

“好像里面住了人?”

“一直住啊,阿扁妈妈就住里。”

“真的?”

林宜宪在一旁翻译的时候,正看着一位头发花白,戴副眼镜的老妇人颤巍巍的从左侧的一间厢房里出来,她穿一条黑色长裤,上衣的颜色似是灰白相间的秋衣,很宽大,却挡不住她的孱弱。门上挂一副春联,上联是“天增岁月人增寿”,下联“春满乾坤福满堂”,横批“福耀常临了长生”。

那老妇人扭头,正看见了墙外的我。我像个窥探癖患者被主人逮了个正着,感到浑身不自在。她却扬起手对我笑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木讷的应着,不知该是立即扭头就跑,还是继续站在那里。直到她又进了正房,我才回过神来。

“刚才的那位,就是陈水扁的妈妈吗?”

“对啊,”老妇人仰头看我,“他妈妈近来心情不好。”又说,“吕秀莲刚才来探望过。”

那时,陈水扁已经因涉嫌贪污入狱。街道里,依然挂着他连任时的海报,海报上陈水扁的脸上是微笑着的,幸福的神情,旁边写着“台湾心,故乡情”,“总统故乡名产——菱角”,而另一面墙上,贴满了“扁粽”的广告,亦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拐弯出门,炸菱角的阿妈递给我一串新炸好的菱角,金黄色。“不要钱。”她笑着说。身边的小女孩依然低着头,不好意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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