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在亚平宁的天空下

诸神之上
——献给拉斐尔

这是罗马仅存的排场

和奥古斯都最庄严的表达。

那天穹上的孔洞，

似时间之眼的窥探。

无窗无柱的空间

全无神像，

不是你习惯的堆砌，

是拥挤着热意的

拜服与敬畏。

然而上帝的意志是

刻刻想着训教，并交由

太阳神在每个时段，

如日晷

逐行地向人垂示。

但它没有想到

从乌尔比诺来的那个人

会挑战它的权威。

他拥有天使的名字，又似

剽夺了它的威灵。

然而他的仪态实在优雅，

超过了好斗的米开朗琪罗。

他平静地送

荷马与维吉尔去攀

帕尔纳索斯山，

自己却与诸神站在了一起，

并似乎因此与他们

一样，有了脱不去的光环。

佩鲁吉诺说：

你要去大师云集的佛罗伦萨！

教皇则说：

你快来美化我座下的生活！

一城的春风骀荡如花，

让他选择

以圣母来传递心事。

不经意中占住的

是贝尼尼留下的壁龛

和虚位以待的

千秋万代的声名。

又是丽日曛暖晌晴天，

阳光在他的石棺前

小心收回自己

有些恣滥的投放，

然后谛听风雨如晦，

再小心地确认

他自带的光环，真照亮了

彼得罗·本博的悼词，

同样充满了

热意的拜服与敬畏：

你活着，

自然之神黯然败北，

你死去，

自然之神仍难比配。

但尽管如此，

还是很少有人知道

他其实不确定自己

能否守住灵魂，

这样他才让弗纳丽娜坐在

被隐去的

香桃木与柏树叶前，

让后人费神去猜

自己三十七年的生命如花，

有几年毁于有毒的颜料，

几年付于更毒的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