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兴奋的“第一”

令人兴奋的“第一”

——序向笔群《山地诗情——土家族新诗创作评论》

吕进

我的电脑文档里存放着一份“待处急件”:《山地诗情——土家族新诗创作评论》,向笔群发来的书稿。这是具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土家族第一部新诗专著啊,真是令人兴奋。而且,这部书的著者是从新诗研究所走出来的,这又增加了几许亲切。所以,我尽快地抽出时间阅读了书稿。

笔群是新诗研究所2005级的硕士生,当年同窗们尊称他为“老大”,因为他的年龄比他的导师还大三个月呢。其实,这位“老大”不仅年龄,而且在各方面都是走在前头的。踏实、忠厚、向上,这就是他留给我的印象。2008年毕业授位时,他被评为“重庆市优秀毕业研究生”。

新诗研究所1986年建所以来,不断有少数民族考生加入进来,自1993级的覃峥嵘(壮族)开始,1999级的周建军、罗绂文,2000级的梁平(冬婴),以及2005年和笔群一起考进来的闫玉。由于国家规定少数民族学生是另外的录取标准,所以个别时候我这个所长还得和学校的职能部门协调,取得他们的支持。现在,这六位学生都发展得很好,不断有好消息给我传来,使我尝到了“天下桃李”的幸福。成果最多的是笔群,这方面他又是“老大”。我在《文艺报》、《民族文学》、《山花》和其他报刊都读到过他的文学评论,他的衡评标尺是科学和严肃的,我很赞同。他不同意当下诗歌主要抒写自我的倾向,称道吉狄马加是“具有世界关怀的诗人”。他在评论陈丹玲时,肯定作者“文字里的社会关怀”。这些都表现了笔群的理论功底和清醒头脑。同时,笔群还是一位诗人和作家,出版了诗集《武陵山,我的保姆》,发表了一些中短篇小说。我历来提倡搞理论的要从事一点创作,拒绝那种和作家绝缘的学院派的派头,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推动创作的探索和发展。笔群的状况,我是满意的。

我对土家族诗人黄永玉、汪承栋的作品很熟悉,尤其欣赏“用诗射击和讴歌”的黄永玉,他的诗集《曾经有过那种时候》的机智和泼辣,让人赞赏和难忘。我还有一些土家族的诗人和作家朋友,除了写诗的学生梁平(冬婴)、周建军和笔群外,比如诗人冉庄、冉冉、冉仲景,作家阿多、孙因,评论家冉易光,等等。我最近就读到阿多的《乡酒不醉》等两部新出的小说,感到一股强劲的冲击力。冉庄和我交往较多,他获得过第6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紧跟其后,冉冉也获得第7届骏马奖,为重庆文学再立新功。台湾薛林怀乡青年诗奖二十几年来只颁过8次,就有冉冉、冉仲景、冬婴等三位土家族青年诗人获此殊荣。孙因和我同为重庆文史馆馆员,阿多曾和我在重庆市文联一起愉快共事。

但是我长期以来对“毕兹卡”是一知半解的。近年,重庆师范大学的少数民族文学硕士班邀请我去主持学位论文答辩,我才查了资料,增进了对土家族的了解,也增加了对土家族的敬重。这是唯一分布在内地的人口超过百万的世居民族。关于“毕兹卡”的族源有几种说法,有一种说法是:土家族就是古代巴人的后裔,“下里巴人”的“巴人”就是土家族最早的诗。早在五代以后,土家族就成为了单一民族, “毕兹卡”虽然没有文字,但是,他们守望着纵横400多公里的武陵山。在这片群峰叠嶂、溪谷密布的神秘土地上,丰富的长篇史诗一代代凭借口口相传保存了下来。《梯玛神歌》、《摆手歌》都引导着人们探寻土家族历史的千古之谜。“毕兹卡”是能歌善舞的民族。集歌、舞、乐、剧于一体的被称为“东方迪斯科”的摆手舞就很出名,这是土家族生活的“百科全书”,2008年进入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我担任重庆市文联主席时,酉阳摆手舞还得到过全国性的奖项,为重庆文艺争了光。清代诗人彭施泽曾有“红灯万盏人千叠,一片缠绵摆手歌”的名句。这是一个文学传统多么悠久、艺术气质多么可爱的民族!

知道土家族文学的前世,才会更好地解读土家族文学的今生。

从黄永玉开始,土家族的新诗硕果累累。这些新诗就是土家族诗歌的现代形态,而《山地诗情——土家族新诗创作评论》则是对土家族新诗的历史回顾和理论总结。开初《地域语境下的土家族诗歌》一章,对土家族诗歌进行了自古至今的梳理,末尾《当代土家族青年诗人的传统文化承载》一章则从民族语言、民族风俗文化、民族的民间文学三个视角,考察了当代土家族青年诗人的创作与诗歌之路。27篇个案研究,从黄永玉到“90后”的朱雀,使得本书分外厚重和实在。著者积累的资料丰富,思考深入,文笔俊美,这是一部值得珍惜的著作。

“第一”和开拓、创新是连在一起的,但是,世界上的事都有两面,“第一”也许也意味着“不完善”和“不成熟”。我希望笔群要有这样的智慧,在愉悦地收获的同时,要有新的规划,努力马不停蹄地迈向新的目标和高度。笔群现在是贵州铜仁学院中文系的副教授。在高校工作,有利于学术研究。我预期笔群在土家族新诗研究上会取得更多成果,这也是我的祝福。

吕进:西南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部教学指导委员,西南大学中国诗学研究中心主任,著名文学评论家,鲁迅文学奖评委,原重庆市文联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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