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怀大志青年刘侃投笔求隐居 鸣不平英雄张易仗剑抗毁农
长城内外莽莽山岭绵延不绝,火红的枫叶浸染了雄关漫道,更浸染了整个大蒙古版图。
一队队的蒙古铁骑从塞外草原,纵马四方出击,所到之处无不望风披靡。
公元1234年,蒙古和南宋联合,一起灭掉了金国。随后,蒙宋双方协商,将原金朝统治的河南分割为两部分:以紧邻淮河的陈州(今淮阳)、蔡州(今汝南)为界,以北地区归蒙古;以南地区归南宋。但是,南宋却以这些土地本是自家祖上的基业为由,乘蒙古主力北撤之机,举兵占下了按照协议本应属于蒙古的大片土地。南宋自以为收复祖上失地而得意,却不知他们这样做,也为30年后蒙古军大举南下,讨伐和灭亡南宋埋下了伏笔。
在黄河以北,燕京以南,巍峨的太行山像一条巨龙纵跨在华北和中原之上,南北蜿蜒长达千里。在太行山的东麓,有一个叫做邢台的地方。地方不大,也不怎么出名,但却很是历史悠久,文脉绵长。上古时代,此处因多泉井而称为“邢”。因为甲骨文“井”同“开”,“邑”同“阝”,人们傍井而居,逐渐就成了城邑。商朝第13代王祖乙曾迁都于邢,历经祖乙、祖辛、沃甲、祖丁、南庚五代,长达百余年;之后,西周时,封大名鼎鼎的周公旦第四子姬苴为邢侯,邢侯在此筑台立国(诸侯国),故称邢台。南北朝时,后赵石勒又一次在此立国建都。其他各个朝代,邢台多数都是州府县衙所在地。所以,历代人们也常把邢台称为邢州。
此时的邢州已然是蒙古人的地界,这里被蒙古人直接统治着,蒙汉交杂。蒙古人在这里设置官吏加以管理。在元朝的地方官吏系统中,地方的第一把手均由蒙古人担任,蒙语官名叫做达鲁花赤,意思就是监视官。
1238年的盛夏,邢州府城中一片安宁。街口的大柳树蔫头耷脑,柔韧的柳条一动不动。在这闷热的午后,人们都睡着了,就连看家的黄狗也蔫蔫地卧在自家门口,偶尔有一只小飞虫飞过,落在它微凉干燥的鼻头,它才懒懒地抬抬眼皮,却并没有赶走飞虫的意思。
邢州州府衙门的大门紧闭着。
一阵马蹄声响起,打破了周围的宁静。一个蒙古传信兵在府衙门口翻身下马,直接推开大门,朝府衙后堂走去。在后堂,窗户上糊着一层细腻的碧绿窗纱,阳光透过它将一片淡淡的翠绿映照在雪白的宣纸上,这看似翠绿的稿纸上方悬着一杆饱蘸浓墨的小楷狼毫。年轻的府吏刘侃正在窗前抄写文件。桌子的左手侧,搁置了一大摞尚待抄写的各种文件、公文等。看刘侃的表情,就知道,他这会儿心情十分烦躁。
蒙古官兵大吵大嚷地站在天井中喊叫:“达鲁花赤的公文,速速来接。”
刘侃从窗户瞄了蒙古兵一眼,假装没有听见。蒙古兵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小吏对他竟然敢如此怠慢,他加大音量几乎是怒吼着:“达鲁花赤的公文,速速来接。”
刘侃强压怒火走到天井中,蒙古兵趾高气扬地将公文递给刘侃,刘侃正要伸手去接,蒙古兵却说道:“对了,脱兀脱大人说了,要我当面读一遍。所以——”说着蒙古兵特意用蒙古话诵读了公文内容,借机故意羞辱刘侃。
只听他傲慢地读道:“邢州达鲁花赤正告周郊村民,邢州已被封为本朝太后汤沐邑。为太后效忠,增加税收,本府决定将附近农田一律改为牧场。凡在划定牧场居住的居民一律迁出。本政令执行期为一月。逾期未迁者,将有驻军强行迁出。——脱兀脱。”
虽说是蒙古话,但刘侃却是十分熟悉的,一字一句听得明白,清清楚楚,他的眼中充满不满与怒火。
传递公文的蒙古兵走了,刘侃内心五味杂陈地拿着这份公文,手微微颤抖着。他硬着头皮进屋,坐在桌前准备翻译成汉语,抄写成文。
然而,刘侃的这杆湖笔却迟迟不能落下。
脱兀脱是刘侃的上级,也就是邢州长官达鲁花赤的名讳。刘侃无奈地把公文念一遍抄一遍,等他写完之后,起身端详。看着自己抄写的公文,这小楷确实堪称佳作,刘侃却皱着眉头低声咒骂,转而飞快地将稿件团成一团扔掉。
刘侃反反复复,写了撕,撕了写,他似乎在做着什么难以决定的事情。终于,在他身后的地上,不知不觉已布满了一片团成一团的废纸。
窗外的知了忽地哑然了。刘侃心情烦乱,将湖笔一摔,漂亮的稿纸上立刻墨滴四溅。他长身而起,愤然誓曰:“吾家累世衣冠,乃汨没为刀笔吏乎!大丈夫不遇于世,当隐居以求志耳!”
刘侃拉开房门,一阵风吹起了他的衣带。刘侃回头望了望那支横在案上的湖笔,决然跨出门去,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个压抑而又沉闷的府衙。
邢州郊外,有一个叫做郭村的小村庄。这里依山傍水,阡陌交通,鸡犬之声相闻。一户人家开着院门,一阵阵的笑声传出来,还夹杂着孩子们唧唧喳喳的叫声。一条狗懒懒地睁开眼睛,吵闹声让它睡不了一个安逸的午觉。院子里的葡萄藤架下,摆放着藤椅木桌。阳光把葡萄藤晒得蔫蔫的。
一个十七八岁、年轻曼妙的女子窦苗珍正在院子里的井台边儿向下望着什么。只见她灵巧地摇动着辘轳,井绳被缓缓卷起,一个竹篮子从井中出现,竹篮子上倒扣着一个土陶盘子。苗珍将竹篮放在井边,又打了一桶井水上来,掀开土陶盘,篮子里装着半满的李子,个个紫红,闪着明亮的光泽。苗珍用井水冲洗了李子,这才放进土陶盘中,端到了葡萄藤架下。
郭荣和苗珍的父亲窦默下着围棋。窦默正忙于做大龙的眼,郭荣却步步紧逼,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顾得上吃苗珍端来的李子。苗珍在旁边观战,她有些着急,想要指点一二,却又强行忍住。终于,在窦默将要摆下一颗棋子的时候,苗珍急忙伸手一拦,纤纤手指轻轻点在另一个地方,窦默茅塞顿开,哈哈大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显然,他的眼做活了。棋盘上一时间没有那么紧张了。郭荣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苗珍,目光中满是赞叹,嘴上却不饶人:“观棋不语真君子呀!”
苗珍娇憨一笑,趁机拿起一颗李子塞进窦默的手里,把盘子朝郭荣推了推,示意他也吃。郭荣拿了李子,笑眯眯地看着苗珍。苗珍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并没有露出寻常儿女的扭捏之态,而是说道:“上阵不离父子兵么!”
郭荣爽朗地大笑:“窦兄,你有这样一个女儿,实在是有福气得很啊,难怪你要留她到现在。苗珍也十七了吧?”
窦默:“哈哈,谁说的,只要刘侃上门提亲,我巴不得把她嫁出去。”郭荣和窦默异口同声地哈哈笑起来。
窦苗珍却不愿意听下去了。毕竟还是年轻女孩子,听见大人谈论自己的婚事,她再不拘小节也不能接着听下去。苗珍扭头向屋里躲去,嘴里叫道:“小守敬,你躲哪儿去了?”
郭荣:“侃哥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跟苗珍青梅竹马,苗珍嫁给他也算是一门好亲事啊!”
窦默:“嗯,我也十分喜爱侃哥儿这个小伙子。到时候还要有劳郭兄来主持这场喜事呀!”
郭荣:“哈哈,义不容辞。”
两人正说笑间,窦苗珍带着七八岁的郭守敬抬着一个大西瓜出来了,窦默将棋盘搬走,放在旁边的矮凳上,给大西瓜让出位置。
窦默看了看大西瓜,又看看小守敬:“大西瓜分五份,其中一份要一分半的分量,一份要一分半的半个分量,其余要三等份。该怎么切?”
郭荣和窦苗珍都看着郭守敬,郭守敬不慌不忙地接过西瓜刀:“好,你等着。”
郭守敬略加思索,很快就将西瓜切开了。大人们都赞叹着点点头。郭守敬又跑回屋子里,拿出一杆秤,仰着脸将秤递给窦默,胸有成竹地说道:“你称称,你称称嘛!”
窦默看了看郭荣,接过秤杆,将西瓜称量过:“正好!”
郭守敬骄傲地一挺小胸脯,小脸笑得像朵灿烂的花儿。
一阵风突然起来,吹得葡萄藤架子呼啦啦作响。郭荣说:“酷日午后,必有暴雨呀。苗珍,帮忙把棋盘子都收屋里去,我和你爹屋里接着再战。”
苗珍连忙将棋盘收起,众人刚刚进屋,一个响雷从小院顶上滚过,郭守敬莫名的兴奋起来。
雨一下子就下来了。
郭守敬欢呼一声就跑进了院子,窦苗珍都没有来得及拉住他,郭荣笑眯眯的看着孙子跑进雨里却并不出言招呼。
郭守敬在院子里欢呼雀跃着:“下雨喽,下雨喽。”
这午后的雷阵雨,来得十分强烈,很快就消除了正午的暑气。院落中,地势低洼的地方积起了一小块水洼。郭守敬浑身湿淋淋的冲进屋子,在他的小屋里一通翻找,在众人的目光中,郭守敬提着一个小小的工具箱奔出房间。
郭荣一把拉住他:“等会儿雨停了再玩儿,这会儿淋雨,小心病了。”
郭守敬心急火燎,但是又不愿意违抗爷爷的话,只能在屋门口,眼巴巴等着这阵疾风暴雨过去。
小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头顶斗笠、身披蓑衣的人走了进来,这一身打扮活像麦田中行走的稻草人。窦苗珍一下子扭捏起来,她躲在了窦默身后,还是按捺不住地偷偷探出头来看着那人疾步走进正屋。
来人掀开斗笠,众人一看,正是刘侃。
刘侃含笑对郭荣打招呼:“鸳水翁!”
郭荣有些意外,连忙上前拉住刘侃:“哎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侃哥儿,我的同志道友,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刘侃一笑:“许久都没有来拜访了,今日抄写文件着实郁闷,想找鸳水翁诉说诉说。”
郭荣:“请进请进,正好窦兄也在呢。我们俩刚刚还说你和苗珍呢。”
刘侃听见这句话,脸色微微沉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掩饰过去了。躲在一边的苗珍却捕捉到了他这个急速变化的表情,连带着苗珍的脸庞也暗淡下来,她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众人相携进屋坐定。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放晴了,葡萄藤上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芒,滴滴答答。
郭守敬迫不及待地跑进院子里,却没料到,石阶上被雨水沾湿的青苔十分腻滑,郭守敬一下子就摔了个屁墩儿。大家还没来得及出声呢,他又利索地爬起来就跑,隔着院墙冲着隔壁大叫:“狗娃,狗娃。”
他虽然口里喊着,但却是等不得狗娃,自己便先跑到水洼前,从小箱子里拿出一个朴实可爱的木质小锄头,顺着地势,在水洼旁开挖了几条排水沟,院子里的积水顺着排水沟流了出去。郭守敬看着畅通无阻的排水沟,十分开心,但是渐渐地,他发现水漫出了排水沟,郭守敬顺藤摸瓜,发现罪魁祸首原来就是狗娃。
狗娃将排水沟的出水口堵住了,郭守敬紧紧地握住小拳头,怒目而视。狗娃还不明所以地继续奋力填堵着排水沟。
郭守敬:“你别弄了,都堵上了。”
狗娃:“玩水就是要有水坑呀,水都流走了还怎么玩儿?”
郭守敬:“玩水就是要让它流动呀,疏导它,看它怎么流动。”
狗娃眨巴着小眼睛,不知道郭守敬在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对水沟围追堵截。
郭守敬大怒,上前一把将狗娃推倒在地,狗娃一愣,随即哇哇大哭起来。狗娃边哭边爬起来报复的一推郭守敬,两个孩子扭打在一处,滚得身上全是泥水。
大人们正在屋里说话,忽然听到外面院子里一阵吵闹,郭荣探头一看,孙子正跟狗娃扭打得难解难分。郭荣连声叫道:“守敬,守敬,还不放开狗娃!”
窦苗珍快步出门,拉开了郭守敬和狗娃。
窦苗珍:“你们俩为什么打架?”
郭守敬伸手一指狗娃,理直气壮地说道:“他堵了我的泄洪道!”
郭荣等人也从堂屋里出来了,郭荣安慰着狗娃,责怪郭守敬:“你这孩子!”
郭守敬见爷爷也责怪自己,十分不服气,但是又不能说什么,就是脸憋得通红,气呼呼的不说话。
窦默和刘侃都笑呵呵地看着郭守敬,窦默摸了摸郭守敬的头以示安慰。
郭荣见孙子在客人面前如此失态,连忙解释:“这个孩子,从小就喜欢天,喜欢水。看见水洼就往里跳呢。哎,他的裤子鞋子一年不知道要换多少,败家子!苗珍,你把狗娃送回去吧。”
苗珍带着狗娃出去了,郭守敬还在愤愤不平。郭荣宠溺地把郭守敬搂进怀里,狠狠地但却是充满疼爱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刘侃说道:“夫子曰,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看小守敬是仁者乐天,智者乐水。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郭守敬看着自己毁于一旦的水利工程,各种工具散落在泥水里,他惋惜得皱起了眉头。窦苗珍此时回来了,一把拉住郭守敬:“走,回去给你换件衣服,看你都湿透了。”
苗珍拉着郭守敬就进屋去了。
众人也回到堂屋,窦默看了郭荣一眼,郭荣心知肚明,于是清清嗓子,说道:“侃哥儿,你也老大不小了,在衙门里又有一份不错的差事,和苗珍的事儿就尽早下个定吧?”
刘侃:“我今天来就是要跟鸳水翁你说呢,衙门的差事我已经辞了!”
郭荣和窦默一听,俩人都傻了眼,面面相觑。
刘侃说道:“我没有办法看着蒙古人的马队踏平我们的村庄,还要帮他们抄写驱赶农民的官文。两位大人知道吗,我们的农田马上就要被征缴了,这里就要变成养马的牧区了。我们的百姓世世代代都靠种地打粮为生,这往后就要给蒙古人种草养马了,这日子可要他们怎么过呀?!”
郭荣和窦默都沉默了。
郭荣还想要再拉回到婚事这个话题上:“大丈夫,成家立业,先有了家室,才可以安心闯荡事业。”
刘侃摇摇头,露出并不赞同的神态,缓缓说道:“鸳水翁,这句话我却不这么认为。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当先立业再成家。如今,我功不成名不就,又辞去了府衙的差事,我凭啥去谈及婚嫁?”
郭荣意外的愣住了,窦默慢慢地沉下了脸。在里屋里给郭守敬换着衣服的苗珍,把堂屋里的每句话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帮小守敬穿衣服的动作缓慢下来,全神贯注地侧耳倾听,以至于几次都没有给小守敬套上袖子。小守敬安安静静的等着,并不催促苗珍。
在堂屋里,窦默有些不满,但是他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窦默慢慢地喝着茶,并不言语。郭荣连忙打圆场:“哎哎,我的同志道友,人生大事可是要考虑清楚的哟。不过,眼下你辞了差事,想做些啥呢?”
刘侃:“暂时嘛,我打算到武安山隐居去当道士,我的下一步还不知在哪儿呢。走一步瞧一步了,什么时候有机会什么时候再出山建功立业。我的意思是劝苗珍还是赶紧另找他人。如果一定要和我结婚,必定终身受苦受累。”
此话一出,堂屋里屋的人都惊呆了。窦苗珍颤抖着手,泫然欲泣。郭守敬懂事地抓着苗珍的手,想要安慰她。窦苗珍感激地冲着郭守敬勉强挤出微微笑容。
窦默又急又怒地说道:“我的女儿,你自己也知道,你们青梅竹马,你让她,让她怎么再另找他人?!”
刘侃:“伯父,对不起,是我辜负苗珍,辜负了您的厚爱。面对如此离乱世道,大丈夫岂能为儿女私情牵绊。我意已决。”
郭荣:“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吗?”
刘侃顿了顿,满含歉疚地说道:“苗珍,是个好姑娘……”
众人都沉默了。堂屋里一片安静,只能听见屋外葡萄架上滴滴答答的水声。
窦默:“你有没有想过,苗珍会怎么样吗?难道你都不曾考虑过她的感受?年轻人,不要只顾着自己呀!”
刘侃沉思了一下,说道:“伯父,我今年二十三岁,不如我们相约三十而立为期。就是说,再过七年,我如功业不成,就还俗结婚;如事业有成,则终身不娶。任凭苗珍自处。”
所有人都露出惊愕不解的表情。苗珍也露出不解的神情。
郭荣:“按儒家常理,事业有成,正可封妻荫子,你怎么反倒终身不娶?”
刘侃微微一笑,吟诗道:“击水三千云翼垂,抟风九万赴天池;蓬蒿斥休想笑,我志应非尔所知。”
郭荣调侃地问道:“这么说,你把我也当成俗人了?”
刘侃连忙表示歉意说道:“岂敢!我是说的那些争名逐利之徒。”
苗珍不由自主地坐在炕沿上思索着刘侃刚刚的那席话,郭守敬安静的在一旁玩着百宝囊里的物什。苗珍似乎决定了什么似的,她露出坚毅的神色,拉着焕然一新的郭守敬走出来。
苗珍的出现,让大家不约而同的尴尬起来,刘侃更是不敢看向苗珍。苗珍却大度的一笑说道:“别说三十,就是六十、九十,也等你。结婚不结婚无所谓,这辈子跟定你了!”
窦默听见女儿这么说,又是焦急又是心疼地骂道:“说话容易,那你想过要如何等,在哪里等?你就不怕别人笑话你?”
窦苗珍理解老父言语中的焦急与心疼,她冲着老父抱歉一笑,语气坚定地说道:“附近天师山有个桃花庵,我去那里出家当道姑。从此我窦苗珍改为窦妙真。”
窦默苦着脸,看看郭荣,无奈的长长叹气:“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了?”
郭荣安慰他说道:“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想法,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刘侃哈哈大笑:“真乃刘某的红颜知己呀!苗珍,我没有看错你。”
窦苗珍娇羞一笑,但是她的笑容中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凄凉与自我安慰。
郭守敬站在一旁并不言语,刘侃发现了他的身影,手里还拿着一个锦囊,刘侃拿过郭守敬的锦囊,打开,边掏边说:“我看看都有什么呀,你宝贝似的抱着。”
很快,锦囊中的东西都摆在了桌子上,只见是一些孩子自己做的鲁班锁、连环套、七巧板、华容道之类,还有一个秫秸插的莲花计时宝漏。
刘侃好奇的拿起莲花宝漏,端详了一下,没有看出门道,问道:“这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怎么从来没见过?”
郭荣从刘侃手中接过来,把玩着,脸上露出赞许和自豪:“这是我正在研究的已经失传的莲花宝漏。他见我搞,他也模仿。就拿麦秸秆自己做了一下,还挺像模像样的。”
刘侃:“还真有点意思!近朱者赤,将门出虎子呀!小家伙,你将来一定了不得!”刘侃赞许欣赏地拍拍郭守敬的肩膀,就像对待自己的同龄人一样。郭守敬不明所以,只是开心地摆弄着自己的那堆宝贝。
堂屋里的气氛似乎又恢复了其乐融融,但是窦默父女却是强颜欢笑着。窦默看着女儿落寞的眼神,心里一阵疼痛。
邢州近郊的小市集上,聚集了一群人,附近的村民们对着那张鲜红的告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一个中年村民叹气说道:“这里是我们的家,让我们搬到哪里去?”
另一个村民附和着说道:“哎,这蒙古鞑子是不想要我们活呀!”
一个年老的村民不以为然地说道:“农田改为牧场,难道叫我们去种草放牧吗?种了一辈子地了,我可不会拿鞭子赶羊。我就是不搬!”
此时在人群中,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人,虽然只是一身粗布短打,看起来却颇为矫健,飒爽英姿十分显眼,此人名叫张易,太原人士。张易也看到了布告,听到了百姓的怨言,只见他眉头一紧,分开人群就要上前撕掉布告,所幸被他身边一个相仿年纪、头戴皮帽的青年张文谦一把拉住。
张文谦看穿了张易的心思,将他伸向布告的手拉了下来,说道:“张易,别惹事!达鲁花赤来了。”
只见乡亲们呼啦啦闪过两边,腾出一条路来,原来吵吵嚷嚷的小市集一下子鸦雀无声了。张易也被人群拥挤着站到路边。身着官服、腰配弯刀的邢州达鲁花赤脱兀脱带着两队蒙古兵走到布告栏下。其中一队蒙古骑兵带着各种犁地翻地的工具,显然今天就要开始铲平农田了。脱兀脱站在一块石阶上俯视着众百姓,蒙古兵分列两旁,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下面的人群。
脱兀脱对百姓们噤若寒蝉的样子,十分满意,张口就用蒙语发号施令道:“邢州各县村民听着,今一月期限已到,未迁者强行迁出!”
旁边一个蒙古兵用汉语翻译了一遍。军校们纷纷将长矛指向百姓。
百姓们慌乱的向后退却,顷刻间又炸开了锅,哭喊声一片,叫嚷着:“让我们搬到哪里去?”“蒙古人不让我们活了呀!”“蒙古鞑子,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脱兀脱浓眉倒竖,对这种场面十分震怒,挥了挥手,骑兵们催动马匹就向农田跑去。
百姓们拥挤在一起,骑兵一时间倒也冲不出去,但是有老幼妇孺眼看就要被践踏在马蹄之下。
张易在人群中目睹蒙古人的血腥与残暴,他眼睁睁看着一匹马站立的马蹄下,一个哭泣的汉族小童摔倒在地,蒙古人催动马匹就要朝小童身上踩去。说时迟那时快,张易破开人群,双脚一顿,飞身而起,瞬间就来到了这个蒙古兵的身边。蒙古兵急忙挥舞马鞭,想要抽开张易。谁知,张易左手一伸已然拽住了鞭梢,借力一带,就将蒙古兵拽下马来,只见他右手一个翻天掌重重地击打在马脖子上,顿时将马推了出去。小童得救了。蒙古兵直挺挺的被张易拉下马,一头栽在泥地里。众人这才发现,张易竟然武艺超群。
蒙古人、汉人、百姓、达鲁花赤,所有人都统统愣住了。
半晌,百姓们醒悟过来,十分解气地大声叫好。
脱兀脱醒悟过来,气得哇呀呀呀乱叫:“反了反了,一群南蛮子刁民,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呀,给我把农田都平了!”
张易振臂疾呼道:“荒唐!好好农田改什么牧场。庄稼是咱们的生命,乡亲们!达鲁花赤不让咱们活了,咱们拼死也得保卫庄稼呀!”
众百姓纷纷响应张易的呼喊,回应道:“保卫庄稼,保卫农田。”“跟蒙古鞑子拼了。”
百姓们纷纷抄起各种农具跑向田间地头,分开阵势同蒙古骑兵对峙。这个时刻,人人脸上满含悲愤,誓要保护自己的田地。蒙古骑兵一时间迫于百姓们团结一心的气势,不敢强行冲破人墙。
脱兀脱气得大叫:“从他们身上踩过去!”
蒙古骑兵得到命令,催动马匹排成一行朝百姓冲去。年轻力壮的农夫丝毫不畏惧越来越近的马队,他们手执耙犁、猎叉、铁锹、木棍,纷纷挥向蒙古骑兵。但是他们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蒙古骑兵的对手,很快就被冲散了。只见张易纵横捭阖忽左忽右,身轻如燕地在马背上来回腾挪,左一拳右一腿,将蒙古骑兵纷纷踢打下马背,百姓们一拥而上将蒙古兵按在地上一顿痛打。蒙古兵虽然凶悍,但是挡不住百姓们人多势众,好几个蒙古兵都被百姓们痛打得爬不起来。
一个凶猛的蒙古武官,手里青光闪烁,握着一柄单刀,他恶狠狠地瞪视着围在他周围的老百姓穷凶极恶地叫道:“南蛮子,居然反抗,还不跪下投降。”
百姓们闻声毫无畏惧,缓缓地收缩着包围圈。武官挥动单刀,呼呼虚劈,想要驱散人群。百姓中一名手持猎叉的年轻人挥舞着猎叉与武官斗在一处,武官并不用钢刀迎击他的猎叉,而是矫捷地闪在一旁,矮身回手一刀砍在年轻人的腿上,年轻人大叫一声倒在地上。百姓们有些害怕的纷纷后退,武官狞笑着,他扔掉单刀,抽出缠在腰间的鞭子,狠狠的凌空一抽,“啪”的一声,十分瘆人。武官:“不给你们点儿厉害看看,还以为老子是吃素的。”
一时间鞭影层层,武官身边的百姓都被他的鞭子抽得伤痕累累。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拼命地保护着自己的两个女孩儿,武官的鞭子无情又凶残地抽打在母亲的背上,这个中年妇女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仍然将两个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张易见状,目光中喷出火焰,他三两下就跳到了妇女身边,伸手格挡住了鞭子,带着倒刺的鞭梢,刹那间让他的胳膊皮开肉绽。
张易捡起地上的单刀与武官对峙着。武官挥动鞭子朝张易抽来,张易审时度势,灵巧地闪转腾挪,鞭子每一次都差一点点就抽在他身上,却无可奈何的落空。武官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他见没有一鞭子打在张易身上,不由得更加恼羞成怒,抽打得更加用力了。张易瞅准一个空当,举起钢刀,鞭梢一下子磕在了刀背上,鞭子倒卷回去,一下子抽在了武官自己的脑袋上。顿时一块带着头发的血皮被拉了下来,武官痛得哇哇大叫,满脸是血,一张脸更加恐怖了。
脱兀脱恼羞成怒,手里的鞭子一指张易,怪叫道:“先拿下这个首恶分子!”
蒙古兵们蜂拥而上,连同先前那个武官,众官兵将张易团团围住。百姓们都傻了。
张文谦在人群中喊了声:“不要伤了我张易兄弟!”欲往前帮助张易,无奈他不会武功,刚刚出头就被蒙古兵打了个大马趴,只好爬起退下。
张易临危不惧,手提单刀,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蒙古兵们。先前那个武官不能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夺过蒙古兵手中的弯刀就朝张易冲过来。一刀凌空劈下,张易闪身避开,趁势一脚飞起,正踢在武官的手腕处,那名武官整条胳膊都麻掉了,钢刀一下子就脱手而出,张易左手一探抄过弯刀,双刀一架。蒙古兵们眼看着张易在一招之内就下了武官的武器,一时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张易威风凛凛地持刀而立。众百姓纷纷叫好。
脱兀脱大声斥喝道:“你们的胆子都哪里去了?一个南蛮子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子,还不给我拿下!”
蒙古兵壮起胆子一拥而上,张易眼明手快,两只单刀舞成一个光圈,只见刀影闪闪,蒙古兵们惨叫着纷纷倒地。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张易的双刀还是被众多的蒙古兵打掉了,他赤手空拳毫不畏惧地越战越勇,更显得他武艺超群。
武官气得目眦俱裂,回身拉过一匹马翻身上去,想要踩死张易。他纵马上前,驱使着马儿朝张易踩踏,蒙古兵们纷纷避让。只见这个武官果然马上功夫了得,比他陆战厉害多了,操控着马匹,将张易逼得步步后退。剩下的蒙古兵也纷纷上马,效仿那名武官,利用马战缠斗张易。百姓们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纷纷为张易捏了一把冷汗。
张易没想到这个武官马术如此娴熟,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武官终于一吐恶气,张狂的哈哈大笑:“你小子现在知道蒙古爷爷的厉害了吧!”张易一张脸憋得通红。
此时,在这个武斗圈子的外围,一个年轻道士焦急地看着里面的打斗。只见他身着道袍,头戴斗笠。待此人抬头,正是刘侃。
刘侃看着这混乱的场面,略加思索,他转身快步离开。刘侃急急忙忙地奔向了城中。
天宁寺,黑底金字的匾额悬挂在重山屋檐下。它古朴沉稳地坐落在邢州城内,自成一体。它的周围并没有什么别的建筑,显然,这座寺院受到人们的尊重,红墙碧瓦,气宇轩昂。一缕缕的青烟从院落中飘上云霄,昭示着这里的香火鼎盛。阵阵的诵经声从敞开的大门内传出,就连门口的两棵龙柏也显得那么庄严肃穆。
一个提着水桶的小沙弥正在门口洒水除尘。刘侃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小沙弥看见他,双手合十:“刘道兄,你——”小沙弥的话还没有说完,刘侃就冲上了台阶,收不住的脚碰翻了水桶,小沙弥吓了一跳,愣住了。
刘侃匆匆忙忙道了歉,就跑进了寺院。
大殿内,天宁寺主持虚照禅师正在讲经。大殿内坐满了善男信女,正在听经。虚照禅师慈眉善目,两缕长长的眉毛垂下来,光头上点着戒疤,他开阖的目光中透出一种智慧与上善。
虚照禅师:“刚刚我们诵读的《六祖坛经》相信各位已经烂熟于心了。下面,我就来讲一下《六祖坛经》,我们共同印证。第一段说的是‘总明修行的方法’。六祖说:‘此事须从自性中起。’‘此事’是讲明心见性之事,也就是无上菩提之事,在净土宗的学人,就是理一心不乱之事。应当要知道,这是真正的大事。佛在《法华经》说:‘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就是这桩事情。六祖在经中所谓‘此事’,就是指‘一大事因缘’,必须要晓得,这是从自性当中生起的。他教导我们,‘一切时要念念自净其心’,这就是修学明心见性的原则。一定要见自己的法身,见自己心中之佛,这就叫自修自行、自度自戒。从修学的开始到证得无上的果位,都是真实不虚的……”
刘侃匆忙的脚步打断了虚照禅师的话语,他听出这脚步声中的焦急与担忧,抬起头来,刘侃正好踏进大殿。
虚照禅师:“小道友,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刘侃打了一个稽首,匆忙解释道:“禅师,蒙古人和百姓们打起来了。百姓们不愿离开自己的土地,纷纷起来抵抗蒙古人的暴行。这会儿正打得激烈呢,已然血染泥土。我想,蒙古人敬佛,只有请您出面才能劝阻这场打斗!”
虚照禅师长长的眉毛微微耸动,他自幼出家,修习佛法,秉持戒律,听闻这等血腥残酷的事件,一颗慈悲的心不由得抽搐着。虚照禅师从蒲团上站起来,向刘侃说道:“小道友,烦劳你头前带路,我们速速赶去。”
横下一条心以死相搏的张易临危不乱,只见他的功夫施展开来,在地上灵活闪躲着马蹄,瞅准一个空子,一脚踢向马腿,正是那名武官的坐骑,武官一个跟头栽了下来。张易本来不想开杀戒,但是武官穷凶极恶不依不饶地追杀乡亲,激起了张易满腔愤怒,一脚踢起地上的单刀,伸手一捞挥起劈向这个武官。
此时一声朗然的佛号响起来:“阿弥陀佛!”虚照禅师带着刘侃,后面随行一队和尚来了。
张易的刀在空中停了下来,所有打斗中的人都停了下来。脱兀脱一脸懊丧与不平,来到虚照禅师面前。
虚照禅师取下张易手里的刀,劝解说道:“年轻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杀心、善念皆在一线之间。”
张易本就不想取此人性命,于是冷笑一声退在禅师身后。那名武官忿忿不已,却看见自己的上级对这个和尚尚且以礼相待,自己只能忍气吞声,闪过一边。
脱兀脱极不情愿地对虚照施礼,说道:“虚照禅师。”
虚照禅师:“达鲁花赤脱兀脱大人,可否容老衲说两句?”
脱兀脱:“请讲。”
虚照禅师扫视一周,百姓、官兵死的死,伤的伤,现场一片惨烈,他低声念了一声佛号。
虚照禅师:“脱兀脱大人,汉人故土难离,希望你充分理解。达鲁花赤奉制改农为牧,以此来增加税收,也无可指责。但据老衲所知,一州的达鲁花赤并无权发布迁民令,似乎只有大汗御批才行。”
脱兀脱被噎了一下,他仍强词夺理说道:“改农为牧,这是蒙古定制。”
那名武官本就十分不忿,此时踏步上前,怒道:“少罗嗦,让我拿下这个老秃驴。”
脱兀脱呵斥道:“不可!”
武官一愣,不解地看着脱兀脱。
脱兀脱强忍怒气解释说道:“伟大的成吉思汗、窝阔台大汗和忽必烈亲王都是佛祖的信徒。你一个小小的军吏,怎敢对佛祖的使徒不敬,还不退下!”
武官只能闪在一边,仍是不死心地在脱兀脱耳边嘀咕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脱兀脱叹了口气说道:“先退下吧,待我向窝阔台大汗禀报之后,再做决定。”
蒙古兵们丢盔卸甲地聚拢在一起。此时一蒙古快骑飞奔而至,马上的信使叫道:“脱兀脱达鲁花赤,接汗庭谕旨!窝阔台大汗升天,六皇后乃马真临时称制,御令下属,此时必须保持全国安定,任何人不得滋事,违令者杀无赦!”
百姓们听闻此汗旨,皆松了口气。
虚照禅师:“阿弥陀佛。大汗驾崩了!来呀,即刻返回天宁寺,开坛诵经,超度大汗英灵。”
脱兀脱目瞪口呆,汗庭谕旨既来,他只能鸣金收兵。
他向众兵挥挥手说道:“撤!”
蒙古官兵灰溜溜地离开了。
武官临行前,恶狠狠地瞪了张易一眼,张易毫不畏惧地挺胸上前。
武官还要再动手,脱兀脱怒道:“还不嫌丢人,赶快滚回去!”
武官无奈,只能离开。众百姓皆拍手称快。
张易和百姓们向虚照禅师致谢。张易说道:“多亏禅师,不然这场仗不知道要如何收场。我并不想要取那个武官的性命,但是他实在是欺人太甚,我只不过想教训他一顿。”
虚照禅师:“小施主,你的武艺远远高过那名蒙吏,但是你却招招手下留情,可见你慈悲为怀,颇有佛缘。但是兵器武艺始终皆是戾气,还望你能永存善念,以化戾气。”
张易虚心受教,双手合十说道:“禅师教训的是。”
虚照禅师低吟佛号,带着众门徒返回天宁寺而去。百姓们也拾起了曾用作武器保卫家园的农具,扶老携幼,返回各家去了。
张文谦见人群散去,急忙赶到张易面前说:“没想到老弟这么好身手!若不是虚照大师出面,我真担心如何收场。可虚照大师是谁请来的呢?”
刘侃在一旁目睹张易英姿,十分佩服这个武艺超群的小伙子,他上前拉住了张易,想要结识这个年轻人。
刘侃说道:“这个好兄弟,你真的为我们汉人出了口恶气。”
张易谦虚说道:“蒙古鞑子仗势欺人,我们不能奋起抵抗的话,就永不得出头之日了。”
刘侃点头称是,但是面露担忧,他说:“以暴制暴始终不是一个妥善的办法。我们不能硬碰硬呀,现在是蒙古人的天下,他们力处强势,我们只能暂避锋芒。你还是躲一躲吧,免得那人伺机报复。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
张易说:“可是现在中原大地到处都是他们的天下,去哪里躲啊?”
刘侃并不作答,而是问道:“兄弟,如何称呼?”
张易:“小弟姓张,单名一个易字。道长,道号怎么称呼?”
刘侃:“我俗名刘侃,道号藏春散人,你叫我刘侃好了。”
张易双手抱拳:“刘兄,看来你也是一个爽快人。这位是我刚结识不久的沙河名士张文谦。”
张文谦急忙见过刘侃,拱手道:“早就听说刘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今日得见,相见恨晚!”
刘侃:“我也听说沙河有位农桑经济专家,务农经商,似有神助,在我们邢州一带被誉为农商圣手。原来就是仁兄啊?”
张易:“如果我不是马上就要亡命天涯,咱仨一定好好喝一回酒,不醉不归。”
刘侃哈哈一笑,右手拉着张易、左手拉住张文谦道:“亡命天涯吗?你们还是跟我走吧!”